燕京第一人民医院。

  王荟抱着小儿子坐在走廊休息椅上,整个人精神状态异常憔悴,像是霜打了茄子,精神恍惚。

  “妈,爸爸怎么了?”小儿子一抽一抽,抬起头带着哭腔问道,

  “老郭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王荟像是没听见一般,喃喃自语。

  “姐。”

  “姐夫他现在怎么样了?”

  走廊通道,小辫儿姗姗来迟,气喘吁吁。

  “小辫儿你来了,都怪我,是我把你姐夫气病的,怪我,我不该冲他撒气,现在怎么办啊……”

  小辫儿来了以后,王荟才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她放下小儿子,双手抓着小辫儿的肩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担忧,自责的情绪笼罩着她。

  “姐,您先别着急,姐夫他一定会没事的。”

  “再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

  小辫儿第一次见自家表姐如此脆弱,他赶紧好一阵安抚,

  看着头顶手术灯还在亮着,

  小辫儿这句安抚说出来,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因为,上一次老郭住院,医生的嘱咐他还记忆犹新。

  更何况,

  这次的情况明显就比上一次要严重的多。

  “都怪我,呜呜呜,要是你姐夫出了事怎么办。”

  王荟情绪崩溃,抱着小辫儿宣泄自己的担忧自责,她的哭腔传遍整个走廊。

  各个病房探视的亲友都忍不住探出头来。

  “哭丧的见多了,

  头一次见嗓门这么亮堂的。”

  “这调门怕不是练过的吧?”

  “还在手术呢,这就哭上了?哭的也忒早了吧。”

  “……”

  终于。

  头顶手术灯熄灭。

  手术室大门被推开。

  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姐夫怎么样了?”

  王荟已经哭的没了力气,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

  小辫儿赶紧上前询问。

  “你们怎么当家属的,上次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结果你们出院以后就给忘了?”

  “这离病人上次出院还不到两个星期,得,又进来了。”

  “真不是我说你们,这当家属的也太不负责了吧。”

  医生眼神带着强烈的不满,他一边叱责王荟和小辫儿的不负责,一边摘下口罩。

  这名医生,赫然是上次那位。

  “是我的问题。”王荟声音低八度,她又赶紧抓着医生的小臂追问道:“医生,我丈夫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医生轻轻拨开王荟的手,他对这种不负责任的家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接着。

  医生严肃道:“经过我们的努力,病人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闻言。

  王荟和小辫儿同时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啊不,没事就好。

  “谢谢你啊医生。”

  “医生辛苦了。”

  看着松懈下来的两人,

  医生皱眉道:“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别高兴太早。”

  “啊嗯,医生您继续。”

  “我们现在不能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道:“病人转入病房后家属才能探视。”

  “经过我们的抢救,病人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脑局部缺血,他目前没有醒来,醒来以后可能会伴随有 对侧三瘫,具体问题还需要反复检查才能确认。”

  “啥?”

  “脑局部缺血会怎么样?”

  “对侧三瘫是什么意思?”

  王荟一个劲的问道。

  小辫儿有些不满道:“医生,病人不是被你们抢救回来了吗,难道还有什么后遗症不成?”

  “什么对侧三瘫,医生您就别说的这么专业,我们说相声的没读过几年书,您就说大白话就行。”

  “稍微不是那么严重的后遗症,其实我们都能接受,至少保住命了就行。”

  医生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这里的对侧三瘫指的是,对侧偏瘫,偏身感觉障碍,偏盲症状,或同时伴有失语,主要表现为智力障碍,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等特征。”

  前半句小辫儿没听懂,

  后半句王荟听懂了。

  “智力障碍,半身不遂!?”王荟头发像是触电般立了起来,整个人彻底炸毛,调门瞬间高八度。

  “这些不是中风的症状吗?!”小辫儿也反应过来了。

  “对,就是中风,但中风患者的症状都不一样,具体的还需要观察……”

  医生话还没说完,他的耳边便传来了一阵高分贝爆鸣。

  “啊啊啊!!”

  “怎么会中风,你不是说没事了吗!”

  “这可是你说好的,好好的,又怎么会演变成中风!”

  “你给我解释清楚了!!”

  王荟又惊又怒,紧紧攥着医生的手臂不肯放手,今天,对方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她绝不放手。

  小辫儿嘴皮子直哆嗦,他咽了口口水道:“医生,这后遗症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医生道:“这位女士,请您先放手。”

  “我只说了已经成功保住病人的性命,并没有说病人什么事儿也没有,这是绝不可能的。”

  “病人的身体情况你们也知道,年龄大,肥胖,心脏还有一定问题又伴随有高血压,这是他第二次进医院,说实话能保住性命已经非常难得。”

  医生耐着性子解释道。

  “去你**!”

  “我不想听你危言耸听,让你们领导出来,这都什么庸医,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中风就中风。”

  “要是你们医院不会治,那我们就转院,钱,我们不缺!”

  王荟骂骂咧咧,她一边骂,泪水一边在眼眶打转,她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她恨不得把整个医院都给砸了。

  她的嗓门非常大,又哭又骂的从一开始就没消停过。

  吵得许多病人家属不堪其扰。

  “这种泼妇我们见多了。”

  “自己没照顾好人,反倒把问题全赖在医院的身上。”

  “摊上这样的女人,她男人也是倒霉,没死都算不错的。”

  “……”

  一位女护士快步走来,搀着王荟的胳膊,轻声劝慰道:“女士,您先冷静,不要大声喧哗,病人们都需要休息,我理解您的心情。”

  “滚一边去,谁需要你的理解!”

  “这都是你们医院的问题!”

  “我男人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中风!”

  王荟大声叫嚷着,像极了街边的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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