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问酒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周献继续道:“别说你命本就短,换一个我划算。”

  她又欲开口,被周献抢白道:“也别说你为还我一剑之恩,我受那一剑时,自问待你的心意早已明确,那你离我一魂时的心意呢?

  我值得你以命相救吗?

  我凭什么?”

  他一连三问,盯着殷问酒的眼神有暗流涌动。

  殷问酒愤愤然道:“救你还救出毛病来了?我乐意,你闭嘴。”

  “酒酒……”他瞬间语调软的不行,拉出长长的尾音来。

  又来!又来!

  持色胁人啊!

  “别再拿自己冒险了好吗?你醒不来的后果,我不敢想。”

  殷问酒还是不言语。

  周献伸手想去握她,被她甩开。

  他多少习了些年的武,强硬的把她的手牵过来,“别别扭着了,如今我可算有了名份?”

  他问的小心。

  自上次在禹王府明确表明心意后,她这一捋,捋到如今。

  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那些话像是已经过去好久好久。

  殷问酒还是不自在,这一点不像她。

  她语气镇定道:“不是回答过了吗?目的不单纯。”

  这是上次她主动吻他之后的回答。

  明明这个吻,也就在不到十日前,两人生死走一遭,竟像上辈子的回忆似的。

  周献不依不饶,刨根问底,“那……不单纯的目的是什么?”

  他勾着她的手指把玩,见她耳根慢慢爬上血色,马车帘外照进一缕光来,让白软耳垂泛出透明的粉。

  周献顿觉唇舌干燥,他喉间滚动,忍着等一个回答。

  “目的只是想亲你,行了不;救你是因为怕你死,你死了我会难过,行不不;名份什么的,亲一亲抱一抱睡一睡,不也只有你吗?还要什么?”

  她语气不赖,这番话说的像个渣男发言。

  但神色之间的闪躲,越说越透红的耳廓藏不住那别扭劲。

  周献:“心中有我,在意我,喜欢我,考虑嫁给我,说。”

  殷问酒一副“你有病”的神情看着他,“忙着呢,你想点正经事吧!”

  周献:“自去年小雪,我心中便放了一人,让我分不清接触她的目的,从一心利用,到忧心安危,到夜夜期盼你从房顶而来,到需要在床塌之间安上屏风,再到不分昼夜追去南宁府时那颗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心。

  我自认迟缓,早该明了我心中有你,在意你,喜欢你,想娶你,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殷问酒,为妻。”

  她心跳如雷,呆滞的听着周献低沉悦耳的声音越来越近。

  情话有多动听,在于那说话的人用情之深。

  他凑在她耳边,气息扫过的痒意,直达心底,

  “庭骁此生,唯娶问酒一人。”

  殷问酒愣了半晌后,僵着手推他,“你能不能……挑个正经场合……说、说这些话!”

  周献把额头抵在她肩上发笑,“酒酒~你只回答我这句话吗?”

  “知、知道了……”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实在太怂,一咬牙又继续道:“我心里有你,就是没想嫁给你,不是……是没想过要嫁给你,啧……也不是,就是为何要这么快想成不成婚这个事?”

  她极少口齿如此不伶俐。

  一句话跟着解释了好几句后,肩上那人笑得带着她一并轻颤起来。

  “那你以后,唤我庭骁可好?”

  殷问酒推着他的肩,“你起来说话。”

  帘外王前的声音传来,“王爷,小姐,到了。”

  周献抬头,心痒那透粉的耳垂半晌,忍不住轻咬了一口。

  “你要死啊!”

  那人早已撩开帘子跳了下去,笑得春风得意,朝她伸手。

  蓝空桑抱臂站在一旁,皱眉不悦。

  殷问酒一双眼里染了红, 闪过莹光,是被人欺负了的恼羞。

  蓝刀客:“要他死吗?”

  王前想去捂蓝刀客的嘴,又怕自己比献王走的更早,手一伸一收看着忙的很。

  “哎哟哎哟,可不敢乱说,小姐和王爷那是情趣!”

  殷问酒一想两人刚在外头听了个全,当下恨不得先灭了王前的口。

  她一巴掌呼在周献手心,跳下车。

  手被他顺势拽紧。

  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手牵着手的,走了楼府正门进去。

  “小姐回来啦!”小卜管家鲜少能在正门遇上人,一嗓子便吼开了。

  周献笑道:“怎么跟回门似的。”

  殷问酒:“你闭嘴。”

  她抽回自己的手,又冲卜芥喊:“你也闭嘴!别把姑母喊来了,我们走内门,去侯府。”

  做戏也要做全套。

  ……

  侯府前厅。

  楼云川一杯茶接着一杯茶,喝了个水饱。

  楼兰照例去后院陪肖氏,独留他与周时衍枯坐着。

  “殿下,她们母女二人许久不见,话是多了些,我派人去叫吧。”

  周时衍放下茶盅,制止道:“无需,怪我不常带她回来,自是该的。”

  楼云川干笑两声,话题便又歇了下去。

  继续沉默。

  直到老卜管家前来传话,“侯爷, 献王与表小姐来看二夫人,顺道过来给您问声好。”

  楼云川看向周时衍,等着他的意思。

  周时衍:“正好,有皇叔在岳父大人应当会自在些。”

  他这话一语双关,楼云川不甚在意道:“快请快请。”

  各自问候,行礼入座后,让楼云川没想到的是,气氛依旧沉默。

  前厅之中,不过四人。

  也没有需要避讳的人。

  观献王与殷姑娘,淡然吹茶,撇去浮沫,细品一口,不言。

  而周时衍呢,就那么坐着,既不言语也不没动作。

  僵持不下,气氛微妙的很。

  楼云川自不敢贸贸然开口。

  就这么针落可闻好半晌。

  “七皇叔同殷姑娘的婚事,可有提上日程?”

  最终熬了个结果出来,周时衍先耐不住了。

  周献回道:“你皇祖母新丧,时衍忘了吗?”

  周时衍恍然,“诶,皇叔见谅,我这些日子混沌的很。”

  周献顺口接道:“你自小在宫中住的时间更长,我们年岁相差不多,母后还总让我带着你玩。”

  周时衍:“皇祖母待时衍的好,时衍都记得,昨日送葬皇陵时,皇叔的精气神还远没有今日好,看来未来皇婶这医术,确实如皇祖父所说,实乃神医。”

  殷问酒笑道:“哪来的神医,殿下的病我就没办法不是。”

  周时衍情绪低沉,似被戳中了伤心事般,“不如殷姑娘再为我把上一脉看看。”

  殷问酒心中疑惑,他居然敢让她把脉?

  难不成,眼前人确实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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