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幽灵
1
柳菲回到专案组，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几个值夜班的警员还在整理材料，大部分人都各自找地方补觉去了。成立专案组这些天大家夜以继日地奋战，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凶手归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柳菲走到杜志勋的办公室，发现顾宗泽正在跟他聊天，谈话的内容无非也都是关于蒋雨馨失踪的事。顾宗泽审了丁潜一整天，也没有任何收获，他现在有些沉不住气了，想跟杜志勋商量商量还有什么办法。
“组长，我有话跟你说。”柳菲对杜志勋使了一个眼色。
顾宗泽站在一旁也看出来了，玩笑地说：“怎么我还不能听吗？难不成是悄悄话？”
“有些话我必须先告诉组长。”
柳菲寒着脸，不苟言笑的回答把顾宗泽弄得很尴尬，他也清楚柳菲扎手的性格，只好慢吞吞地站起身，解嘲道：“好吧，我不听你们说。”
顾宗泽离开办公室后，柳菲随手就把门关上。
“你到底要说什么？”杜志勋看柳菲举止反常，不禁问道。
“我刚从丁潜那里过来，他跟我说了一些话，其中就有你最想知道的。”
“我最想知道的？”
“温欣真正的死因。”
柳菲话一出口，饶是一向沉稳的杜志勋，也不禁神色突变。
丁潜杀害温欣全过程的dv视频大家都看过了，柳菲为何突然之间冒出这种话，听她的语气，这件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柳菲的下一句话更令杜志勋震惊，“他说那个视频是伪造的，他并没有杀害温欣。”
紧接着，柳菲就把丁潜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杜志勋，等她说完，杜志勋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天，杜志勋才问柳菲：“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未等柳菲回答，身后房门突然打开，顾宗泽站在门外，一脚迈进门里，冷哼道：“这肯定又是丁潜在玩儿什么把戏吧。”
“你偷听我们谈话？”柳菲挑了挑眉梢。
“都是谈论案子，说什么偷不偷听？”顾宗泽瞥了柳菲一眼，“我知道你这两天经常背着人偷偷摸摸地找丁潜，我当然很想知道你们到底在聊什么，毕竟你们两个的私人关系……”
“丁潜是帮助过我，但我不会做徇私枉法的事情。”柳菲冷冷回道，“就眼前这个案子，我相信丁潜说的是真话。我们有必要重新调整我们的调查方向。”
“柳法医，你好歹也是一个刑警，说出这种话不太合适吧？丁潜怎么说也是一个连环杀人犯……”
“他说的是真是假很容易确定。首先，我已经核实过了，我表姐温欣确实有一个孪生妹妹。在这一点上丁潜并没有撒谎，而且在视频里，温欣说出的那些话也与丁潜的坦白不矛盾。至于丁潜到底是不是杀害温欣的凶手，这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找专业的技术人员鉴定一下那个视频，看看到底有没有人为拼接的地方不就一目了然了吗？还有就是丁潜所说的那个自称幽灵的人，这个我们可以去查丁潜的手机，他的手机不是也在我们这里吗？丁潜还告诉我，他的手机里还有他和那个人的通话录音。他既然如此确信，我们为什么不核实？姑且不论丁潜说的话有多么不可思议，现在我们手里掌握着关键物证，完全可以证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顾队长。万一丁潜说的是真的，这个案子的调查难度将会非常大，一旦走漏风声，让这个幽灵觉察到，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需要调查，也不用这样危言耸听吧，我倒觉得丁潜的话很有水分……”
“到底有没有水分，现在断定还为时过早，顾队长不要忘了曾经你还怀疑过我是凶手。”
“……”柳菲突然揭短，让顾宗泽无言以对，也让他很难堪。
杜志勋这时候说道：“这样吧，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先在小圈子里进行调查，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三个，我再把钟开新叫来。技术上的事情看看他能不能处理，然后再做定夺。”
既然杜志勋这样决定了，顾宗泽也不好多说什么。
杜志勋马上把钟开新叫来，让他检查从二维码链接里找到的那段dv视频。
钟开新还睡眼惺忪的，哈欠连连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当着三个人的面打开那个dv视频。有了柳菲的提示，他把视频直接快进到丁潜掐住温欣脖子那个地方，然后把播放速度放慢了两倍。
他的解释很简单，“拼接视频想做到天衣无缝是不可能的，假如这个视频真的是前后两部分拼接在一起的，那肯定会有一个断点，不过老实说，如果后半部视频真的是造假，那做得也太真了吧。咱们当时都是看过的，你们发现问题了吗……”
正说着，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卡顿。
所有人都看到了，因为是慢放，这个卡顿十分明显。
“倒回去暂停！”杜志勋说。
钟开新连续敲击后退键，在那个卡顿的位置停住了，画面正好就是丁潜掐住温欣脖子，温欣快要昏厥的那一刻。
“这可有意思了……”钟开新嘟哝了一句，睡意全无，“开始认真检查。”
半小时后，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对杜志勋、顾宗泽和柳菲说：“真是没想到，后半段视频居然真是拼接上去的。”
“你能确定吗？”顾宗泽急忙问。
“百分之百。那个卡顿就是前后两段视频拼接在一起留下的，我现在用专业的视频分析软件，可以明显地看到，在卡顿的那一帧里，之前的画面与之后的画面，人物动作在细节上的位置出现了一些位移。只是由于这个差值十分低，所以在正常播放时，我们肉眼几乎感觉不到。当然，出现这种状况也可能是因为视频被人为地抽掉了一两帧画面造成的。”
“这么说也有可能后半部分视频也是真的对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顾队长。”钟开新继续解释道，“我又仔细对比过房间的环境。我得承认，前后两段视频里的环境几乎完全一样，甚至连阳光照在墙上的位置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在一些细节上还是有区别，譬如说沙发上的污渍，墙上壁纸的老化破损程度等等。如果不是一个个画面仔细对比，很难发现这些细微的差别。可以断定，前后两段视频的拍摄时间并不相同，有可能前后相差了几年，但是制作后段视频的人却选择了相同的季节和一天里相同的时间段拍摄，保持了完全一样的室内陈设，甚至连dv摆放的角度都与上段视频完全一致，他的拼接手法也相当高明，能把误差降到最低，低到几乎可以骗过我们的双眼，这是一个高手。”
2
钟开新的分析结果让人备感震惊。
杜志勋神色复杂，反思道：“其实我们在看视频的时候如果能留意一些，就不难发现那个断点，但是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视频内容吸引了，反而忽略了其他。制作这个视频的人不仅仅技术高超，还善于揣摩人的心理。在那种情况下，谁又能想到视频会有一半是假的呢？他这个大胆的手段居然把我们全都骗过去了，如果丁潜不说，恐怕我们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而疑点恰恰就在我们眼前，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不能确定丁潜到底有没有杀温欣，难道不是吗？”顾宗泽提出质疑。
“我们不是还有物证吗？小钟，你现在去物证科，把丁潜的手机拿来。”杜志勋吩咐钟开新。
钟开新马上离开办公室，不多时拿着丁潜的手机回来了。
“打开手机，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杜志勋说。
钟开新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查看通话记录，然而并没发现丁潜所说的温欣手机号码，也没有他跟那个幽灵的电话录音。
顾宗泽冷笑道：“这又怎么解释呢？手机里什么都没有，这小子莫不是又在耍我们？”
杜志勋没做表态，看向钟开新，钟开新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先看看再说。”
他找来一根数据线，把手机连接到他的电脑上，用工具重新扫描了手机内存，找到了一些删除文件。
他了一些时间重新做了系统恢复，重启手机后，通话记录上出现了好几个温欣手机号码的来电显示。时间最长的在一个月之前，恰好就是丁潜收到神秘u盘那天。
“丁潜没说谎，是有人把这些数据都删了。”钟开新说，“但是这个人显然不太精通数码产品，仅仅是用手机软件删除数据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删除’。想恢复数据并不困难。”
他一边说一边找到了几个通话音频文件，随手点开……
首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又想干什么？”
这明显是丁潜的声音。
紧接着，话筒那边就传来一阵精神错乱的女人的笑声，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声，“呜呜呜呜……饶了我吧……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录音里，明显能听到丁潜急促的呼吸声，他大声问道：“你在哪儿，你还好吗，温兰？”
温兰根本不回答，只是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接着温兰惨叫一声，仿佛被一股力量拽走了，话筒那边发出一个男人古怪的笑声，这笑声听着无比空洞，仿佛游荡在墓穴中的幽灵一般，“她在我这里好得很，你好不好呢，丁医生……”
“他用了变音设备，改变了他原本的声音。”钟开新马上得出结论。
“你到底是谁？到底想怎样？”丁潜急躁地问。
“这么幼稚的问题可不像是你问的，丁医生，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玩儿个游戏吗？”
“抱歉，我没有心情。”
“啧啧啧啧，我有心情，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接着，幽灵开始给丁潜安排任务，根本不在意他会不会答应，似乎早已断定他别无选择，而他所说的那些让人莫名其妙的“游戏任务”，在杜志勋他们听来，其实就是在诱导丁潜去执行杀人计划。
一段录音播完，钟开新又依次点开了其他录音，每一次幽灵都会给丁潜安排不同的任务，而这些任务连接起来就是一套完整的杀人碎尸案细节。丁潜一开始还激烈抗拒，到最后只剩下沉默。与此同时，那一起起出人意料的连环碎尸案也开始浮出水面了。
全部录音播完，办公室里的四个人都陷入了长时间的缄默中。
这个出人意料的变数实在让人措手不及。他们刚为破获案件松一口气，转眼间，却发现他们完全搞错了，真正的侦查才刚刚开始。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丁潜。”顾宗泽开口道，“他在这个案子里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说不通。既然温欣和温兰合起伙欺骗他，他跟温兰也认识没有多久，连这个人都不了解，那还有什么感情可言？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心里该有的只是愤怒吧？那段dv录像的前半部不是真的吗？丁潜对温欣发飙你们也都看见了，到底掐没掐死她，现在还是个未知数，但至少说明他对温兰的态度也不会好多少，感情都决裂到这种程度，你让他去为了这样一个玩弄他感情的女人含冤受屈，甚至为她去杀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换成是我早就报警了。”
“你的确会这么做，所以你也守不住感情。”柳菲说。
“你……”
“只有真正重情义的人这种时候才不会按照常理出牌。保全自己舍弃别人最容易做到，甚至还有人为了自己所谓的荣誉和事业舍弃妻儿，这样的人归根结底就是自私，一个连小爱都没有的人，何谈大爱？我不知道丁潜对温兰究竟有多深的感情，但至少他曾经向温兰承诺过要保护她，哪怕这个温兰只是一个冒牌货，他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还有……”柳菲顿了顿，“他要保护自己和温兰的孩子。”
顾宗泽让柳菲搞得十分火大，“不管怎样，就算丁潜是利用催眠术控制人杀人，他也一样是间接杀人，逃不了罪责。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就滥杀无辜，这一点也不能饶恕。我们当务之急是救出歌星安琪，不能再让她成为无辜的受害者！你要是有本事就让丁潜说出安琪的下落。”
“丁潜亲口向我承认他并没有绑架安琪，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丁潜身上浪费时间。”
“你就那么相信他，万一他是故意骗你呢？”
“如果他没有骗我们呢？”
“安琪失踪前就是接到了丁潜的电话才离开的，证据确凿，不是他绑架的安琪还能有谁？”
“丁潜说他的手机昨天晚上丢了，他从来没给安琪打过电话。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不能排除有人偷用丁潜的手机给安琪打电话骗她出去的可能，这个人极有可能也是删除通话记录和通话录音的人，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嫁祸丁潜。”
3
“难不成是幽灵亲自出马把蒋雨馨劫持了？”钟开猜测道。
顾宗泽和柳菲的争执一下子被打断了。
杜志勋说：“现在蒋雨馨只是失踪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不知道，也许跟碎尸案有关，也许无关。不过丁潜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和录音文件被删这一点很值得怀疑。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个躲在幕后的幽灵暗中所为。我们有必要重新去调查那天晚上酒店里的情况。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调查方向，幽灵虽然狡猾，但是案子涉及得越复杂，也就越容易出现破绽。”
“你发现什么破绽了？”顾宗泽急忙问。
“房间。”
“房间？”
“要想伪造dv视频，最大的难度就是环境。我想，与其费力布置一个与案发现场完全一样的房间，还不如直接用317那个房间更容易。”
顾宗泽豁然开朗，说道：“你说更对，钟警官刚才也说，后半段视频里客房中的陈设都有一些细微的破损了，说明后段视频就是在金莎会馆的客房里拍摄的，可能是类似的客房，也可能就是同一个客房。我们只要去查开房记录，应该就能把这个幽灵的线索挖出来。”
“正是。”杜志勋点点头，“还有一点。丁潜知道那三个被害男人的身份，我们也可以派人顺便去查查，看看幽灵选择让丁潜杀掉他们究竟是随意，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说不定也是一条线索。”
杜志勋和几个人商量一番之后，天一亮，专案组就展开了新一轮行动。
表面上，专案组派人去影视基地的那个五星级宾馆调查蒋雨馨失踪的事情，暗中，杜志勋派出两队警员分别调查金莎会馆和三个男性被害人，这两队警员人数不多，全部都是便衣出警。出发前，杜志勋再三嘱咐他们小心行事，不要轻易暴露身份，以免惊动幽灵。
最先遇到麻烦的是调查金莎会馆那一队人。
他们从前台服务员那里打听到，半年前确实有一个客人专门订过317客房。自从那间客房发生过碎尸案之后，很少有客人入住，所以服务员对这个客人还有些印象，但是让她们具体形容一下客人的长相，她们又说不出来，只记得是个男人。便衣警员让她们查电脑上的开房记录，但被告知半年前电脑中过病毒，入住记录全被删除了。而楼道监控摄像的存储记录只能储存两三个月的监控录像。于是这条线索就这样干净利落地断掉了。
“说是偶然，鬼都不信。”顾宗泽不禁感叹，“难怪这家伙自称幽灵，从来不留一丝痕迹，还真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啊。”
另外一组调查三个男性被害人的几个便衣警员也遇到了很大麻烦。
原因很简单，龙港码头太大，仅凭这些人的照片和名字想打探到他们的消息，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三个男人都是外地人，警方只能查到他们过去的身份，都是普通人。有一个大学刚毕业，一个做过理发师，还有一个是舞蹈演员，至于这些人到蓝京之后的生活，警方就不得而知了，更无从得知幽灵是如何选择他们作为目标的，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在龙港码头一家家店打听，试试能不能打听出结果，需要多长时间还都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在一天之后，也就是蒋雨馨失踪的第三天，负责去酒店调查的警员们忽然遇到一个自称在蒋雨馨失踪前见过她的人。
这个人立刻被带到了刑警队。
是一个二十多岁，模样还算清秀的女人。
顾宗泽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女人说：“我叫曲雅丽，是安琪小姐的生活助理。”
这个身份马上引起了大家关注。生活助理基本上二十四小时都陪在明星身边，自然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蒋雨馨的了。
“听说你在安琪失踪前见过她离开酒店，是吗？”顾宗泽接着问。
“嗯。是在距离酒店几百米外的阿波罗广场后面的一条马路上。”
“哦？这是大概几点钟发生的事情？”
“大概凌晨1:20吧。”
“当时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那个地方有些偏僻，大半夜的就更没有人了。”
顾宗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曲雅丽，问道：“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年轻女孩儿跑到那种地方干什么，难道那天晚上你是跟安琪一起离开酒店的？”
“哦，不是……我当时想跟安琪小姐一起出去的，可是她说不用。在她离开酒店差不多十分钟之后，我忽然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她的化妆包没带，让我给她送去，她在阿波罗广场后面那条路上等我。”
“大晚上的让你给她送化妆包？”
“嗯，我就给她送过去了。当时我看见她坐在车里，可是还没等我把化妆包递到她手里，车就开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是安琪自己开车吗？”
“不是。”
“这么说是有人开车在那里等她喽。你看见司机了吗？”
曲雅丽摇头。
顾宗泽面色微沉，质问道：“安琪刚失踪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警察？现在足足过了三天你才说，你是不是在有意隐瞒什么？”
“不……不是的……”曲雅丽十分纠结，犹犹豫豫地说，“其实……其实那辆车我认识……”
“你认识？那是谁的车？”顾宗泽兴奋地追问道。
4
“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那是……那是黄公子的跑车。”
“黄玉？”顾宗泽很是吃惊，再次确认地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嗯。”曲雅丽点头。“黄公子开的是限量版法拉利，在影视基地里，只有他开这种车，很容易认出来。但是我不敢乱说，黄公子是我们新剧的制片人，跟安琪小姐的感情也很好，他们之前也经常私下出去，我要是随便乱讲，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那你看见安琪在车里吗？”
“当时车窗拉上了，我看不到车里，不过那时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和车，我想安琪小姐应该就在车上。”
顾宗泽回头看着杜志勋，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走出办公室。
顾宗泽问：“你怎么看？”
“如果蒋雨馨真是被黄玉带走的，那他就是故意向我们隐瞒这件事，我们有必要调查他。”
“如果不是呢？如果蒋雨馨打电话给助理时，黄玉还没到，蒋雨馨随后就被人劫持了，等黄玉开车经过那里时，恰好被曲雅丽看到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黄玉没有告诉我们，也许是怕惹上嫌疑。再则一说，他跟蒋雨馨的关系看起来就很不一般，安琪坐他的车也无可厚非，他和蒋雨馨又没有什么矛盾，根本没有作案动机。仅凭曲雅丽的话就调查黄玉，我觉得有些草率。”
杜志勋梳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单纯按照时间顺序来说，蒋雨馨失踪那天晚上，先是有人用丁潜的手机给她打电话，约她去没人的地方见面，但是这个人却开着黄玉的车。这期间蒋雨馨打电话让助理曲雅丽带着化妆包去找她，结果化妆包还没有给到手，这个人就开车离开了。这说明什么？”杜志勋问顾宗泽。
“说明什么？”顾宗泽愣了愣。
“你不用马上回答。”杜志勋说，“我们先查一查再说。”
“怎么查？”
“去蓝京影视城。”
“……”
“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影视城的，黄玉究竟把蒋雨馨带到了什么地方……”
蓝京影视城。
阿波罗广场属于影视城的旅游区，平时专门用来接待游客，是仿照古罗马建筑建造的圆形广场，广场周围建了一圈回廊。在广场东面有一个巴洛克风格的高大楼房，里面是一个个供休闲娱乐的场所。
蒋雨馨电话里让曲雅丽去的地方就在楼房后面，是一条南北朝向的双向马路，从公园转过来绕到广场西面与主路相交。
曲雅丽带着杜志勋和顾宗泽几个便衣警察来到这里，他们所站的地方正好夹在楼房和公园围墙之间，按照曲雅丽的说法，那天晚上，她就站在这里看见黄玉的法拉利朝南向路口开过去了，从那里能进入通往影视城外的主路。
“你之后去哪里了？”杜志勋问。
“我回酒店了。”曲雅丽指了指马路北面的路口方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绕过公园就能看见我们住的酒店。”
杜志勋点点头，和顾宗泽沿路往前走，两人一路上留意观察四周是否有监控摄像头，一直走到通往影视城外面的主路，他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杜志勋让钟开新带上人，马上去查法拉利可能经过路段上的监控摄像头。
小半天后，钟开新那边出了调查结果。
他来到阿波罗广场的一家餐厅，找到正在商量案子的杜志勋和顾宗泽，拿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对二人说：“我们参考了丁潜的证词，他说那天晚上黄玉曾出现在龙港码头地铁站。因此，我们根据时间段专门查找了通往市内的两个道路出口。其中一条路上的道路监控确实拍到了黄玉的法拉利，他当时的离开时间是晚上的9:14。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法拉利回来的监控摄像，也许是绕远从其他路口回到影视城的，影视城面积太大，路口多，监控多，要是一个个查起来就很麻烦了。”
“但他的车肯定是半夜回来过，恰好被曲雅丽看到了。”杜志勋又问，“阿波罗广场后面那条路你们查过了吗，有没有监控？”
“监控倒是有，不过……”钟开新有些为难。
“不过什么？”
“不过只找到了法拉利进入那条路的监控照片，却并没有离开时候的。”
顾宗泽插嘴道：“我看见那条路上有好几条岔路，要是从岔路跑了呢？”
“我觉得那种可能性不太大。总之，你们下楼看看吧。”
于是，众人又回到那条路上，钟开新亲自给他们指出监控摄像头的具体位置。
南侧路口绕过广场，与公园正门相邻，摄像头就安装在公园门口，恰好能拍到路口，但凡有车辆经过这里肯定会被拍到。而北侧路口就显得比较开阔，连接着三条岔路，看上去跟顾宗泽说得差不多。
钟开新指着阿波罗广场那栋楼的北侧，说：“那里有个大楼的侧门，另外一个监控摄像头就在那里，也能监控到马路上的情况。就是那个监控摄像头拍到了黄玉的法拉利，是在凌晨的一点钟。”
“时间上倒是很吻合。凌晨一点钟车开到这里，而在凌晨1:03，蒋雨馨就接到了丁潜的电话……”杜志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所在的这条路，忽然耐人寻味地笑了一下，“这不就是一个密室吗？”
“密室？”顾宗泽一时还未明白。
他顺着杜志勋的目光向四周看去，一侧是公园围墙，一侧是阿波罗广场的楼房，再想想两头都有监控摄像头，如果是人还好办，可以翻墙离开，但一辆车开进来，不可能避开监控凭空消失。这的确就是一个天然密室。
但不可思议的是，黄玉的法拉利却拉着蒋雨馨消失了。
这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是曲雅丽对我们撒谎了？”顾宗泽看着远处的曲雅丽，对杜志勋说。
杜志勋没表态，他走到曲雅丽身边，问：“你当时看见黄玉的车停在什么地方？”
曲雅丽走到大楼北侧，在快走到监控摄像头的地方停住，指着靠大楼一侧的马路说：“我当时从北边走过来，看见车就停在那儿，我还挥了挥手呢，可是那辆车却突然开走了。”
杜志勋站在曲雅丽身边，望着法拉利开走的方向，忽然问她，“你当时有追那辆车吗？”
“没有啊。”曲雅丽莫名其妙地回答，“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辆车开动的声音大吗？”
曲雅丽完全搞不懂杜志勋为什么问这些古怪的问题，她想了想说：“不大。”
5
杜志勋没再多问，他沿着马路由北向南又绕到广场回廊那儿，一边走一边左右观察，找到公园门前的摄像头，他站住脚步，回头对钟开新说：“你尽快给我弄来一张影视基地的平面图，这里还是旅游景点，我想应该不难找到。你顺便重新给我检查这条路两边的监控摄像，把时间段给我扩大到四个小时，马上去。”
钟开新不太明白组长的意思，但还是立刻去执行了。
地图很快找到，交到了杜志勋手里，他把地图摊在轿车的引擎盖上，首先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仔细观看周围环境。
钟开新那边又带着人去检查监控摄像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时分，夕阳将落未落，暗红色的光芒被公园院墙阻挡，在柏油路上投下一条狭长弯曲的影子。
杜志勋依然站在车头前，很有耐心地观看着地图。
终于，钟开新脚步匆匆地赶回来了，迫不及待地说道：“组长，找到了，不过实在是不可思议……”
“哦？怎么说？”杜志勋抬起头，不动声色地问。
“我按照你说的，把这个路段前后两个监控摄像的搜索范围扩大到四个小时，结果发现公园门口这个监控摄像头在那天夜里的3:27时又一次拍到了那辆红色的法拉利。”
“方向呢？”
“穿过这条路往主路方向去了，应该是要离开影视城。”
“果不其然。我想我大概知道蒋雨馨是如何失踪的了。”
一旁的顾宗泽早已迫不及待，“怎么说，杜组长？”
“南侧监控摄像头拍到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是凌晨一点钟进入这个路段，五分钟后，蒋雨馨的助理曲雅丽接到蒋雨馨电话，让她把化妆包送到这里。从路程上来说，从酒店到这里至少需要十分钟，因此蒋雨馨是在半路上给曲雅丽打的电话。曲雅丽随后拿着化妆包赶过来，看见了停在阿波罗广场大楼北侧路边的法拉利，刚一招手，法拉利就开走了。但事实上，这辆车并没有真开走，只不过是开到视野盲区就没再走。这段路是依楼而建的弓形公路，大楼挡住了曲雅丽的视线，所以她并不知道那辆车走不远又停下了，直到两个半小时后，才驶出了这段路。”
“停了两个半小时？”顾宗泽觉得不可思议，“莫非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怀疑蒋雨馨当时并没有离开影视城，她就是在这条路上失踪的。”杜志勋大胆猜测，“对于汽车来说，这里是密室，但是对于人来说，却可以很容易避开监控从这里离开。我仔细研究过地图，如果是从回廊穿过广场，那边是秦汉宫殿建筑群。如果是穿过公园，恰好也有一个侧门。所以，我想我们分成两路，从这两个方向沿路搜查，看看都能发现什么。”
杜志勋的想法得到了顾宗泽的赞同，于是两人各带几名警察，顺着两个方向各自开展搜查工作。
杜志勋带着人穿过公园侧面的月亮门，进入公园。公园中间是一个月牙形的人工湖，沿湖修建了一圈亭台楼阁。傍晚，这里游客稀少，显得有些冷清。
杜志勋走走停停，观察着周围景物，当他们经过游船码头时，杜志勋忽然停下，望着远处。
“怎么了，组长？”钟开新问。
“那里有个红外线监控摄像头。”杜志勋指着三十米外房檐下一个闪着红光的地方。“走了这么长时间，我好像只看到这一个监控摄像头。”
“你的意思是……”
“马上查监控录像。”
杜志勋虽然不会丁潜的共情术，他没有那么匪夷所思的对犯罪现场的感知力，但是凭着多年办案经验，他的洞察力还是很敏锐的。
钟开新依言而行，想方设法弄到了监控摄像，传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按照杜志勋的要求，把搜索的时间段放在蒋雨馨失踪那天凌晨的1:00—3:00之间……
大家找了一个凉亭，在石桌上观看监控视频。
当监控录像播放到1:34时，视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人穿着羽绒服，风帽遮脸，拖着一个大号拉杆箱从远处来。经过船坞后面的林荫道时，他停下脚步，打开拉杆箱，从里面拽出一段段东西，依稀能看出是人的四肢和躯干。
随后他拿出一把斧头，在地上疯狂地砍剁起来……
看到这里，杜志勋快步走出凉亭，径直走到船坞后面。在夜色中，这里一团混沌，什么都看不清楚，一棵棵枝叶繁茂的垂柳在石板路上投落大片大片的阴影，偶尔随风摇曳的柳枝，好像在挥动着精灵般的千万触手。
这些无声的目击者不可能忘记，就在两天前的深夜，这里发生的恐怖一幕。
杜志勋拿出强光手电照在地面上，很快就发现了那些凌乱的砍痕，白天经过这里的游客怎么也不会留意到这些，更不会想到，他们踩过的地方竟是碎尸现场。
“马上让柳菲来，带着人来！”杜志勋大声命令道。
半小时后，柳菲和物证科的技术员们赶到现场，工作人员拉上警戒带，支起强光灯，把现场照得犹如白昼。
杜志勋吩咐要仔细地检查，任何可疑的线索都不要放过。
其他人也没闲着，在警戒圈外配合搜索。
闻讯赶过来的顾宗泽也带着人投入到搜索中。
尽管杜志勋没有明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起案子意味着什么。
他们要务必先确认被害人身份，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有一个技术员站起身，拿着一个物证袋走到杜志勋面前，说道：“杜组长，我发现了一个东西，你看看。”
杜志勋接过物证袋一看，里面是一个银色的心形项链，准确点儿说是一个项圈，不过已经断掉了。
他把物证袋递给顾宗泽，顾宗泽看了看，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把曲雅丽叫过来辨认一下？”
杜志勋点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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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菲回到专案组，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几个值夜班的警员还在整理材料，大部分人都各自找地方补觉去了。成立专案组这些天大家夜以继日地奋战，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凶手归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柳菲走到杜志勋的办公室，发现顾宗泽正在跟他聊天，谈话的内容无非也都是关于蒋雨馨失踪的事。顾宗泽审了丁潜一整天，也没有任何收获，他现在有些沉不住气了，想跟杜志勋商量商量还有什么办法。
“组长，我有话跟你说。”柳菲对杜志勋使了一个眼色。
顾宗泽站在一旁也看出来了，玩笑地说：“怎么我还不能听吗？难不成是悄悄话？”
“有些话我必须先告诉组长。”
柳菲寒着脸，不苟言笑的回答把顾宗泽弄得很尴尬，他也清楚柳菲扎手的性格，只好慢吞吞地站起身，解嘲道：“好吧，我不听你们说。”
顾宗泽离开办公室后，柳菲随手就把门关上。
“你到底要说什么？”杜志勋看柳菲举止反常，不禁问道。
“我刚从丁潜那里过来，他跟我说了一些话，其中就有你最想知道的。”
“我最想知道的？”
“温欣真正的死因。”
柳菲话一出口，饶是一向沉稳的杜志勋，也不禁神色突变。
丁潜杀害温欣全过程的dv视频大家都看过了，柳菲为何突然之间冒出这种话，听她的语气，这件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柳菲的下一句话更令杜志勋震惊，“他说那个视频是伪造的，他并没有杀害温欣。”
紧接着，柳菲就把丁潜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杜志勋，等她说完，杜志勋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天，杜志勋才问柳菲：“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未等柳菲回答，身后房门突然打开，顾宗泽站在门外，一脚迈进门里，冷哼道：“这肯定又是丁潜在玩儿什么把戏吧。”
“你偷听我们谈话？”柳菲挑了挑眉梢。
“都是谈论案子，说什么偷不偷听？”顾宗泽瞥了柳菲一眼，“我知道你这两天经常背着人偷偷摸摸地找丁潜，我当然很想知道你们到底在聊什么，毕竟你们两个的私人关系……”
“丁潜是帮助过我，但我不会做徇私枉法的事情。”柳菲冷冷回道，“就眼前这个案子，我相信丁潜说的是真话。我们有必要重新调整我们的调查方向。”
“柳法医，你好歹也是一个刑警，说出这种话不太合适吧？丁潜怎么说也是一个连环杀人犯……”
“他说的是真是假很容易确定。首先，我已经核实过了，我表姐温欣确实有一个孪生妹妹。在这一点上丁潜并没有撒谎，而且在视频里，温欣说出的那些话也与丁潜的坦白不矛盾。至于丁潜到底是不是杀害温欣的凶手，这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找专业的技术人员鉴定一下那个视频，看看到底有没有人为拼接的地方不就一目了然了吗？还有就是丁潜所说的那个自称幽灵的人，这个我们可以去查丁潜的手机，他的手机不是也在我们这里吗？丁潜还告诉我，他的手机里还有他和那个人的通话录音。他既然如此确信，我们为什么不核实？姑且不论丁潜说的话有多么不可思议，现在我们手里掌握着关键物证，完全可以证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顾队长。万一丁潜说的是真的，这个案子的调查难度将会非常大，一旦走漏风声，让这个幽灵觉察到，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需要调查，也不用这样危言耸听吧，我倒觉得丁潜的话很有水分……”
“到底有没有水分，现在断定还为时过早，顾队长不要忘了曾经你还怀疑过我是凶手。”
“……”柳菲突然揭短，让顾宗泽无言以对，也让他很难堪。
杜志勋这时候说道：“这样吧，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先在小圈子里进行调查，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三个，我再把钟开新叫来。技术上的事情看看他能不能处理，然后再做定夺。”
既然杜志勋这样决定了，顾宗泽也不好多说什么。
杜志勋马上把钟开新叫来，让他检查从二维码链接里找到的那段dv视频。
钟开新还睡眼惺忪的，哈欠连连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当着三个人的面打开那个dv视频。有了柳菲的提示，他把视频直接快进到丁潜掐住温欣脖子那个地方，然后把播放速度放慢了两倍。
他的解释很简单，“拼接视频想做到天衣无缝是不可能的，假如这个视频真的是前后两部分拼接在一起的，那肯定会有一个断点，不过老实说，如果后半部视频真的是造假，那做得也太真了吧。咱们当时都是看过的，你们发现问题了吗……”
正说着，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卡顿。
所有人都看到了，因为是慢放，这个卡顿十分明显。
“倒回去暂停！”杜志勋说。
钟开新连续敲击后退键，在那个卡顿的位置停住了，画面正好就是丁潜掐住温欣脖子，温欣快要昏厥的那一刻。
“这可有意思了……”钟开新嘟哝了一句，睡意全无，“开始认真检查。”
半小时后，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对杜志勋、顾宗泽和柳菲说：“真是没想到，后半段视频居然真是拼接上去的。”
“你能确定吗？”顾宗泽急忙问。
“百分之百。那个卡顿就是前后两段视频拼接在一起留下的，我现在用专业的视频分析软件，可以明显地看到，在卡顿的那一帧里，之前的画面与之后的画面，人物动作在细节上的位置出现了一些位移。只是由于这个差值十分低，所以在正常播放时，我们肉眼几乎感觉不到。当然，出现这种状况也可能是因为视频被人为地抽掉了一两帧画面造成的。”
“这么说也有可能后半部分视频也是真的对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顾队长。”钟开新继续解释道，“我又仔细对比过房间的环境。我得承认，前后两段视频里的环境几乎完全一样，甚至连阳光照在墙上的位置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在一些细节上还是有区别，譬如说沙发上的污渍，墙上壁纸的老化破损程度等等。如果不是一个个画面仔细对比，很难发现这些细微的差别。可以断定，前后两段视频的拍摄时间并不相同，有可能前后相差了几年，但是制作后段视频的人却选择了相同的季节和一天里相同的时间段拍摄，保持了完全一样的室内陈设，甚至连dv摆放的角度都与上段视频完全一致，他的拼接手法也相当高明，能把误差降到最低，低到几乎可以骗过我们的双眼，这是一个高手。”
2
钟开新的分析结果让人备感震惊。
杜志勋神色复杂，反思道：“其实我们在看视频的时候如果能留意一些，就不难发现那个断点，但是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视频内容吸引了，反而忽略了其他。制作这个视频的人不仅仅技术高超，还善于揣摩人的心理。在那种情况下，谁又能想到视频会有一半是假的呢？他这个大胆的手段居然把我们全都骗过去了，如果丁潜不说，恐怕我们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而疑点恰恰就在我们眼前，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不能确定丁潜到底有没有杀温欣，难道不是吗？”顾宗泽提出质疑。
“我们不是还有物证吗？小钟，你现在去物证科，把丁潜的手机拿来。”杜志勋吩咐钟开新。
钟开新马上离开办公室，不多时拿着丁潜的手机回来了。
“打开手机，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杜志勋说。
钟开新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查看通话记录，然而并没发现丁潜所说的温欣手机号码，也没有他跟那个幽灵的电话录音。
顾宗泽冷笑道：“这又怎么解释呢？手机里什么都没有，这小子莫不是又在耍我们？”
杜志勋没做表态，看向钟开新，钟开新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先看看再说。”
他找来一根数据线，把手机连接到他的电脑上，用工具重新扫描了手机内存，找到了一些删除文件。
他了一些时间重新做了系统恢复，重启手机后，通话记录上出现了好几个温欣手机号码的来电显示。时间最长的在一个月之前，恰好就是丁潜收到神秘u盘那天。
“丁潜没说谎，是有人把这些数据都删了。”钟开新说，“但是这个人显然不太精通数码产品，仅仅是用手机软件删除数据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删除’。想恢复数据并不困难。”
他一边说一边找到了几个通话音频文件，随手点开……
首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又想干什么？”
这明显是丁潜的声音。
紧接着，话筒那边就传来一阵精神错乱的女人的笑声，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声，“呜呜呜呜……饶了我吧……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录音里，明显能听到丁潜急促的呼吸声，他大声问道：“你在哪儿，你还好吗，温兰？”
温兰根本不回答，只是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接着温兰惨叫一声，仿佛被一股力量拽走了，话筒那边发出一个男人古怪的笑声，这笑声听着无比空洞，仿佛游荡在墓穴中的幽灵一般，“她在我这里好得很，你好不好呢，丁医生……”
“他用了变音设备，改变了他原本的声音。”钟开新马上得出结论。
“你到底是谁？到底想怎样？”丁潜急躁地问。
“这么幼稚的问题可不像是你问的，丁医生，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玩儿个游戏吗？”
“抱歉，我没有心情。”
“啧啧啧啧，我有心情，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接着，幽灵开始给丁潜安排任务，根本不在意他会不会答应，似乎早已断定他别无选择，而他所说的那些让人莫名其妙的“游戏任务”，在杜志勋他们听来，其实就是在诱导丁潜去执行杀人计划。
一段录音播完，钟开新又依次点开了其他录音，每一次幽灵都会给丁潜安排不同的任务，而这些任务连接起来就是一套完整的杀人碎尸案细节。丁潜一开始还激烈抗拒，到最后只剩下沉默。与此同时，那一起起出人意料的连环碎尸案也开始浮出水面了。
全部录音播完，办公室里的四个人都陷入了长时间的缄默中。
这个出人意料的变数实在让人措手不及。他们刚为破获案件松一口气，转眼间，却发现他们完全搞错了，真正的侦查才刚刚开始。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丁潜。”顾宗泽开口道，“他在这个案子里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说不通。既然温欣和温兰合起伙欺骗他，他跟温兰也认识没有多久，连这个人都不了解，那还有什么感情可言？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心里该有的只是愤怒吧？那段dv录像的前半部不是真的吗？丁潜对温欣发飙你们也都看见了，到底掐没掐死她，现在还是个未知数，但至少说明他对温兰的态度也不会好多少，感情都决裂到这种程度，你让他去为了这样一个玩弄他感情的女人含冤受屈，甚至为她去杀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换成是我早就报警了。”
“你的确会这么做，所以你也守不住感情。”柳菲说。
“你……”
“只有真正重情义的人这种时候才不会按照常理出牌。保全自己舍弃别人最容易做到，甚至还有人为了自己所谓的荣誉和事业舍弃妻儿，这样的人归根结底就是自私，一个连小爱都没有的人，何谈大爱？我不知道丁潜对温兰究竟有多深的感情，但至少他曾经向温兰承诺过要保护她，哪怕这个温兰只是一个冒牌货，他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还有……”柳菲顿了顿，“他要保护自己和温兰的孩子。”
顾宗泽让柳菲搞得十分火大，“不管怎样，就算丁潜是利用催眠术控制人杀人，他也一样是间接杀人，逃不了罪责。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就滥杀无辜，这一点也不能饶恕。我们当务之急是救出歌星安琪，不能再让她成为无辜的受害者！你要是有本事就让丁潜说出安琪的下落。”
“丁潜亲口向我承认他并没有绑架安琪，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丁潜身上浪费时间。”
“你就那么相信他，万一他是故意骗你呢？”
“如果他没有骗我们呢？”
“安琪失踪前就是接到了丁潜的电话才离开的，证据确凿，不是他绑架的安琪还能有谁？”
“丁潜说他的手机昨天晚上丢了，他从来没给安琪打过电话。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不能排除有人偷用丁潜的手机给安琪打电话骗她出去的可能，这个人极有可能也是删除通话记录和通话录音的人，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嫁祸丁潜。”
3
“难不成是幽灵亲自出马把蒋雨馨劫持了？”钟开猜测道。
顾宗泽和柳菲的争执一下子被打断了。
杜志勋说：“现在蒋雨馨只是失踪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不知道，也许跟碎尸案有关，也许无关。不过丁潜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和录音文件被删这一点很值得怀疑。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个躲在幕后的幽灵暗中所为。我们有必要重新去调查那天晚上酒店里的情况。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调查方向，幽灵虽然狡猾，但是案子涉及得越复杂，也就越容易出现破绽。”
“你发现什么破绽了？”顾宗泽急忙问。
“房间。”
“房间？”
“要想伪造dv视频，最大的难度就是环境。我想，与其费力布置一个与案发现场完全一样的房间，还不如直接用317那个房间更容易。”
顾宗泽豁然开朗，说道：“你说更对，钟警官刚才也说，后半段视频里客房中的陈设都有一些细微的破损了，说明后段视频就是在金莎会馆的客房里拍摄的，可能是类似的客房，也可能就是同一个客房。我们只要去查开房记录，应该就能把这个幽灵的线索挖出来。”
“正是。”杜志勋点点头，“还有一点。丁潜知道那三个被害男人的身份，我们也可以派人顺便去查查，看看幽灵选择让丁潜杀掉他们究竟是随意，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说不定也是一条线索。”
杜志勋和几个人商量一番之后，天一亮，专案组就展开了新一轮行动。
表面上，专案组派人去影视基地的那个五星级宾馆调查蒋雨馨失踪的事情，暗中，杜志勋派出两队警员分别调查金莎会馆和三个男性被害人，这两队警员人数不多，全部都是便衣出警。出发前，杜志勋再三嘱咐他们小心行事，不要轻易暴露身份，以免惊动幽灵。
最先遇到麻烦的是调查金莎会馆那一队人。
他们从前台服务员那里打听到，半年前确实有一个客人专门订过317客房。自从那间客房发生过碎尸案之后，很少有客人入住，所以服务员对这个客人还有些印象，但是让她们具体形容一下客人的长相，她们又说不出来，只记得是个男人。便衣警员让她们查电脑上的开房记录，但被告知半年前电脑中过病毒，入住记录全被删除了。而楼道监控摄像的存储记录只能储存两三个月的监控录像。于是这条线索就这样干净利落地断掉了。
“说是偶然，鬼都不信。”顾宗泽不禁感叹，“难怪这家伙自称幽灵，从来不留一丝痕迹，还真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啊。”
另外一组调查三个男性被害人的几个便衣警员也遇到了很大麻烦。
原因很简单，龙港码头太大，仅凭这些人的照片和名字想打探到他们的消息，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三个男人都是外地人，警方只能查到他们过去的身份，都是普通人。有一个大学刚毕业，一个做过理发师，还有一个是舞蹈演员，至于这些人到蓝京之后的生活，警方就不得而知了，更无从得知幽灵是如何选择他们作为目标的，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在龙港码头一家家店打听，试试能不能打听出结果，需要多长时间还都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在一天之后，也就是蒋雨馨失踪的第三天，负责去酒店调查的警员们忽然遇到一个自称在蒋雨馨失踪前见过她的人。
这个人立刻被带到了刑警队。
是一个二十多岁，模样还算清秀的女人。
顾宗泽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女人说：“我叫曲雅丽，是安琪小姐的生活助理。”
这个身份马上引起了大家关注。生活助理基本上二十四小时都陪在明星身边，自然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蒋雨馨的了。
“听说你在安琪失踪前见过她离开酒店，是吗？”顾宗泽接着问。
“嗯。是在距离酒店几百米外的阿波罗广场后面的一条马路上。”
“哦？这是大概几点钟发生的事情？”
“大概凌晨1:20吧。”
“当时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那个地方有些偏僻，大半夜的就更没有人了。”
顾宗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曲雅丽，问道：“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年轻女孩儿跑到那种地方干什么，难道那天晚上你是跟安琪一起离开酒店的？”
“哦，不是……我当时想跟安琪小姐一起出去的，可是她说不用。在她离开酒店差不多十分钟之后，我忽然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她的化妆包没带，让我给她送去，她在阿波罗广场后面那条路上等我。”
“大晚上的让你给她送化妆包？”
“嗯，我就给她送过去了。当时我看见她坐在车里，可是还没等我把化妆包递到她手里，车就开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是安琪自己开车吗？”
“不是。”
“这么说是有人开车在那里等她喽。你看见司机了吗？”
曲雅丽摇头。
顾宗泽面色微沉，质问道：“安琪刚失踪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警察？现在足足过了三天你才说，你是不是在有意隐瞒什么？”
“不……不是的……”曲雅丽十分纠结，犹犹豫豫地说，“其实……其实那辆车我认识……”
“你认识？那是谁的车？”顾宗泽兴奋地追问道。
4
“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那是……那是黄公子的跑车。”
“黄玉？”顾宗泽很是吃惊，再次确认地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嗯。”曲雅丽点头。“黄公子开的是限量版法拉利，在影视基地里，只有他开这种车，很容易认出来。但是我不敢乱说，黄公子是我们新剧的制片人，跟安琪小姐的感情也很好，他们之前也经常私下出去，我要是随便乱讲，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那你看见安琪在车里吗？”
“当时车窗拉上了，我看不到车里，不过那时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和车，我想安琪小姐应该就在车上。”
顾宗泽回头看着杜志勋，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走出办公室。
顾宗泽问：“你怎么看？”
“如果蒋雨馨真是被黄玉带走的，那他就是故意向我们隐瞒这件事，我们有必要调查他。”
“如果不是呢？如果蒋雨馨打电话给助理时，黄玉还没到，蒋雨馨随后就被人劫持了，等黄玉开车经过那里时，恰好被曲雅丽看到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黄玉没有告诉我们，也许是怕惹上嫌疑。再则一说，他跟蒋雨馨的关系看起来就很不一般，安琪坐他的车也无可厚非，他和蒋雨馨又没有什么矛盾，根本没有作案动机。仅凭曲雅丽的话就调查黄玉，我觉得有些草率。”
杜志勋梳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单纯按照时间顺序来说，蒋雨馨失踪那天晚上，先是有人用丁潜的手机给她打电话，约她去没人的地方见面，但是这个人却开着黄玉的车。这期间蒋雨馨打电话让助理曲雅丽带着化妆包去找她，结果化妆包还没有给到手，这个人就开车离开了。这说明什么？”杜志勋问顾宗泽。
“说明什么？”顾宗泽愣了愣。
“你不用马上回答。”杜志勋说，“我们先查一查再说。”
“怎么查？”
“去蓝京影视城。”
“……”
“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影视城的，黄玉究竟把蒋雨馨带到了什么地方……”
蓝京影视城。
阿波罗广场属于影视城的旅游区，平时专门用来接待游客，是仿照古罗马建筑建造的圆形广场，广场周围建了一圈回廊。在广场东面有一个巴洛克风格的高大楼房，里面是一个个供休闲娱乐的场所。
蒋雨馨电话里让曲雅丽去的地方就在楼房后面，是一条南北朝向的双向马路，从公园转过来绕到广场西面与主路相交。
曲雅丽带着杜志勋和顾宗泽几个便衣警察来到这里，他们所站的地方正好夹在楼房和公园围墙之间，按照曲雅丽的说法，那天晚上，她就站在这里看见黄玉的法拉利朝南向路口开过去了，从那里能进入通往影视城外的主路。
“你之后去哪里了？”杜志勋问。
“我回酒店了。”曲雅丽指了指马路北面的路口方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绕过公园就能看见我们住的酒店。”
杜志勋点点头，和顾宗泽沿路往前走，两人一路上留意观察四周是否有监控摄像头，一直走到通往影视城外面的主路，他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杜志勋让钟开新带上人，马上去查法拉利可能经过路段上的监控摄像头。
小半天后，钟开新那边出了调查结果。
他来到阿波罗广场的一家餐厅，找到正在商量案子的杜志勋和顾宗泽，拿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对二人说：“我们参考了丁潜的证词，他说那天晚上黄玉曾出现在龙港码头地铁站。因此，我们根据时间段专门查找了通往市内的两个道路出口。其中一条路上的道路监控确实拍到了黄玉的法拉利，他当时的离开时间是晚上的9:14。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法拉利回来的监控摄像，也许是绕远从其他路口回到影视城的，影视城面积太大，路口多，监控多，要是一个个查起来就很麻烦了。”
“但他的车肯定是半夜回来过，恰好被曲雅丽看到了。”杜志勋又问，“阿波罗广场后面那条路你们查过了吗，有没有监控？”
“监控倒是有，不过……”钟开新有些为难。
“不过什么？”
“不过只找到了法拉利进入那条路的监控照片，却并没有离开时候的。”
顾宗泽插嘴道：“我看见那条路上有好几条岔路，要是从岔路跑了呢？”
“我觉得那种可能性不太大。总之，你们下楼看看吧。”
于是，众人又回到那条路上，钟开新亲自给他们指出监控摄像头的具体位置。
南侧路口绕过广场，与公园正门相邻，摄像头就安装在公园门口，恰好能拍到路口，但凡有车辆经过这里肯定会被拍到。而北侧路口就显得比较开阔，连接着三条岔路，看上去跟顾宗泽说得差不多。
钟开新指着阿波罗广场那栋楼的北侧，说：“那里有个大楼的侧门，另外一个监控摄像头就在那里，也能监控到马路上的情况。就是那个监控摄像头拍到了黄玉的法拉利，是在凌晨的一点钟。”
“时间上倒是很吻合。凌晨一点钟车开到这里，而在凌晨1:03，蒋雨馨就接到了丁潜的电话……”杜志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所在的这条路，忽然耐人寻味地笑了一下，“这不就是一个密室吗？”
“密室？”顾宗泽一时还未明白。
他顺着杜志勋的目光向四周看去，一侧是公园围墙，一侧是阿波罗广场的楼房，再想想两头都有监控摄像头，如果是人还好办，可以翻墙离开，但一辆车开进来，不可能避开监控凭空消失。这的确就是一个天然密室。
但不可思议的是，黄玉的法拉利却拉着蒋雨馨消失了。
这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是曲雅丽对我们撒谎了？”顾宗泽看着远处的曲雅丽，对杜志勋说。
杜志勋没表态，他走到曲雅丽身边，问：“你当时看见黄玉的车停在什么地方？”
曲雅丽走到大楼北侧，在快走到监控摄像头的地方停住，指着靠大楼一侧的马路说：“我当时从北边走过来，看见车就停在那儿，我还挥了挥手呢，可是那辆车却突然开走了。”
杜志勋站在曲雅丽身边，望着法拉利开走的方向，忽然问她，“你当时有追那辆车吗？”
“没有啊。”曲雅丽莫名其妙地回答，“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辆车开动的声音大吗？”
曲雅丽完全搞不懂杜志勋为什么问这些古怪的问题，她想了想说：“不大。”
5
杜志勋没再多问，他沿着马路由北向南又绕到广场回廊那儿，一边走一边左右观察，找到公园门前的摄像头，他站住脚步，回头对钟开新说：“你尽快给我弄来一张影视基地的平面图，这里还是旅游景点，我想应该不难找到。你顺便重新给我检查这条路两边的监控摄像，把时间段给我扩大到四个小时，马上去。”
钟开新不太明白组长的意思，但还是立刻去执行了。
地图很快找到，交到了杜志勋手里，他把地图摊在轿车的引擎盖上，首先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仔细观看周围环境。
钟开新那边又带着人去检查监控摄像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时分，夕阳将落未落，暗红色的光芒被公园院墙阻挡，在柏油路上投下一条狭长弯曲的影子。
杜志勋依然站在车头前，很有耐心地观看着地图。
终于，钟开新脚步匆匆地赶回来了，迫不及待地说道：“组长，找到了，不过实在是不可思议……”
“哦？怎么说？”杜志勋抬起头，不动声色地问。
“我按照你说的，把这个路段前后两个监控摄像的搜索范围扩大到四个小时，结果发现公园门口这个监控摄像头在那天夜里的3:27时又一次拍到了那辆红色的法拉利。”
“方向呢？”
“穿过这条路往主路方向去了，应该是要离开影视城。”
“果不其然。我想我大概知道蒋雨馨是如何失踪的了。”
一旁的顾宗泽早已迫不及待，“怎么说，杜组长？”
“南侧监控摄像头拍到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是凌晨一点钟进入这个路段，五分钟后，蒋雨馨的助理曲雅丽接到蒋雨馨电话，让她把化妆包送到这里。从路程上来说，从酒店到这里至少需要十分钟，因此蒋雨馨是在半路上给曲雅丽打的电话。曲雅丽随后拿着化妆包赶过来，看见了停在阿波罗广场大楼北侧路边的法拉利，刚一招手，法拉利就开走了。但事实上，这辆车并没有真开走，只不过是开到视野盲区就没再走。这段路是依楼而建的弓形公路，大楼挡住了曲雅丽的视线，所以她并不知道那辆车走不远又停下了，直到两个半小时后，才驶出了这段路。”
“停了两个半小时？”顾宗泽觉得不可思议，“莫非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怀疑蒋雨馨当时并没有离开影视城，她就是在这条路上失踪的。”杜志勋大胆猜测，“对于汽车来说，这里是密室，但是对于人来说，却可以很容易避开监控从这里离开。我仔细研究过地图，如果是从回廊穿过广场，那边是秦汉宫殿建筑群。如果是穿过公园，恰好也有一个侧门。所以，我想我们分成两路，从这两个方向沿路搜查，看看都能发现什么。”
杜志勋的想法得到了顾宗泽的赞同，于是两人各带几名警察，顺着两个方向各自开展搜查工作。
杜志勋带着人穿过公园侧面的月亮门，进入公园。公园中间是一个月牙形的人工湖，沿湖修建了一圈亭台楼阁。傍晚，这里游客稀少，显得有些冷清。
杜志勋走走停停，观察着周围景物，当他们经过游船码头时，杜志勋忽然停下，望着远处。
“怎么了，组长？”钟开新问。
“那里有个红外线监控摄像头。”杜志勋指着三十米外房檐下一个闪着红光的地方。“走了这么长时间，我好像只看到这一个监控摄像头。”
“你的意思是……”
“马上查监控录像。”
杜志勋虽然不会丁潜的共情术，他没有那么匪夷所思的对犯罪现场的感知力，但是凭着多年办案经验，他的洞察力还是很敏锐的。
钟开新依言而行，想方设法弄到了监控摄像，传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按照杜志勋的要求，把搜索的时间段放在蒋雨馨失踪那天凌晨的1:00—3:00之间……
大家找了一个凉亭，在石桌上观看监控视频。
当监控录像播放到1:34时，视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人穿着羽绒服，风帽遮脸，拖着一个大号拉杆箱从远处来。经过船坞后面的林荫道时，他停下脚步，打开拉杆箱，从里面拽出一段段东西，依稀能看出是人的四肢和躯干。
随后他拿出一把斧头，在地上疯狂地砍剁起来……
看到这里，杜志勋快步走出凉亭，径直走到船坞后面。在夜色中，这里一团混沌，什么都看不清楚，一棵棵枝叶繁茂的垂柳在石板路上投落大片大片的阴影，偶尔随风摇曳的柳枝，好像在挥动着精灵般的千万触手。
这些无声的目击者不可能忘记，就在两天前的深夜，这里发生的恐怖一幕。
杜志勋拿出强光手电照在地面上，很快就发现了那些凌乱的砍痕，白天经过这里的游客怎么也不会留意到这些，更不会想到，他们踩过的地方竟是碎尸现场。
“马上让柳菲来，带着人来！”杜志勋大声命令道。
半小时后，柳菲和物证科的技术员们赶到现场，工作人员拉上警戒带，支起强光灯，把现场照得犹如白昼。
杜志勋吩咐要仔细地检查，任何可疑的线索都不要放过。
其他人也没闲着，在警戒圈外配合搜索。
闻讯赶过来的顾宗泽也带着人投入到搜索中。
尽管杜志勋没有明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起案子意味着什么。
他们要务必先确认被害人身份，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有一个技术员站起身，拿着一个物证袋走到杜志勋面前，说道：“杜组长，我发现了一个东西，你看看。”
杜志勋接过物证袋一看，里面是一个银色的心形项链，准确点儿说是一个项圈，不过已经断掉了。
他把物证袋递给顾宗泽，顾宗泽看了看，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把曲雅丽叫过来辨认一下？”
杜志勋点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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