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两位王爷成亲的日子。

  大齐成亲奉行古礼,成亲当日的早晨需祭拜祖先宗庙,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接亲的队伍才能到来。

  大街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唢呐吹出一阵阵高亢又热闹的乐曲,花轿会经过的地方几乎万人空巷,人人翘首踮足,只为更清晰地看见两位王爷的英姿,和皇家娶媳的盛大。

  许锦笙作为柳湘之的闺中密友,自然是早早地先去柳府陪伴。

  “锦笙,我好紧张。”在盖上盖头的前一秒,柳湘之还拉着许锦笙的手不放。

  “放心,会顺利的。”许锦笙给她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

  火红的盖头盖下,瞬间同时遮挡了两人的视线,许锦笙脸上的笑意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目送着一袭婚服的柳湘之,在小翠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房门,在屋檐处柳守之一身蓝袍,身如玉树一般候在那里,看见许锦笙时含笑点头。

  随后背对着柳湘之弯腰蹲下,“湘之,哥哥送你出嫁。”

  他的声音带了丝丝更咽沙哑。

  柳湘之身子僵了僵,微微屈身福礼,慢慢趴在他宽阔的背上。

  柳守之背着她一步一步、平平稳稳地向正门走去。

  许锦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深深的担忧,全然不似刚才的成竹在胸。

  一脸兴奋的思琴在一旁看见自家郡主一动不动,拉了拉她的袖子,奇怪地问她。

  “郡主,您怎么了?”

  “没事。”她回过神来,随便应了一句。

  “柳小姐今天可真漂亮,咱们快去送她出门吧!”

  许锦笙点点头,扯出笑意和思琴一起快步跟了过去。

  她不想说,也不敢说,自从之前救了鎏星,她卜卦之时总是会心绪繁乱,便已许久未碰铜钱,可昨夜她实在忍不住为今日之事卜了一卦……

  已经到了大门处,李瑞着了大红色的新郎服、头戴金冠,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上去倒是英俊潇洒。纵然心里再不满意这个正妃人选,好歹是皇上赐婚,此时他的脸上也是满面春光。

  柳守之背着柳湘之停在正门内,待外面再燃起一截鞭炮后,他才缓缓迈步跨过门槛,亲自将她送上花轿。

  一旁的柳大人夫妻眼中含泪,却强撑着不让落下,只遥遥地在一片恭贺与喧闹声朝李瑞行礼。

  这一礼,承载了一个普通父母的期盼。

  愿你待我女儿如珠如宝。

  ……

  “郡主,你这是要去哪?”思琴跟着许锦笙在人潮中拥挤,“郡主,您没必要如此不舍的,往后您还可以去谨王府看望柳小姐的。”

  单纯的思琴只以为她是不舍柳湘之的出嫁。

  许锦笙带着思琴一路跟着接亲队伍,耳边充斥着曾让她恐惧的锣鼓之声,可她现如今竟能做到充耳不闻。

  人群太过嘈杂,沸反盈天。

  终于!两府的花轿在去往朱雀大街的路口处相遇了!

  青龙大街是京城主道,直通皇宫,白虎大街多住世家官宦,朱雀大街才是两位亲王府邸落座之所。

  “恭贺两位王爷新婚大喜!”

  一片嘈杂声中许锦笙听见了这么一句,随后便见不知从何处扔出一截鞭炮,落在两条结亲队伍脚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顿时吓得马儿嘶鸣发狂,人群惊叫。

  “啊!不要挤,救命啊!”

  许锦笙站在台阶高处,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偷偷解开自己身上的钱袋,朝前不着痕迹地一挥,顿时无数个铜板哗哗哗地撒了一地,许多都滚进了迎亲的队伍里。

  那人佯装着急地大喊:“我的钱掉了,你们都不要捡!不要捡!”

  “天哪,有钱!快捡钱!”

  本来人群快要散开,陡然听见有钱可以捡,纷纷又拢了过去。

  百姓的人海瞬间将高坐在马上的李瑞和李瑕淹没,但他们不能伤到平民百姓,两人使劲拉紧缰绳,后面迎亲的队伍已经乱成一团,两府侍卫的马匹都胡乱走动。

  几个抬着花轿的轿夫被冲撞得东倒西歪,终于挺不住,重重地放下了轿子!

  两个新娘早已听见了外面的吵闹,感受到了花轿的强烈颠簸,忍不住失声尖叫。待此时花轿一停,立刻自己摸索着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即使是这样,头上的盖头也不能弄掉。

  丫鬟和喜娘早已被人群冲散,两个新娘一出来就是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哎哟!我的钱!”

  “谁踩到我了!”

  地上的钱仿佛捡不完一般,百姓光顾着捡钱,不知不觉就把两条队伍冲散得不成样子。

  “都给本王停手!不许再捡了!”李瑞骑在马上险些不稳,气得火冒三丈。

  然而无人理会他,所有人心里都想着一件事:有钱不捡,傻!

  李瑕眉头紧蹙,凌厉的视线掠过人群,正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女人挤到了孤立无援的乐悦身边!

  他立刻朝另一边的一个侍女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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