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这一次晕倒后,整个人都枯萎了般,和上次在别院晕倒不同,病的着实不轻。

  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蜡黄的,嘴唇干燥微裂,喘气粗重。

  因为妯娌上门探望,是以半靠在床头,辛夷和赵氏斗嘴让她心头更是钝钝一疼。

  她和辛夷之间不像母女,倒像是普通亲戚。

  辛夷竖起一层无形的屏障,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在洛氏看来,自己这个三妯娌真是自己作的一手好死。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心养女,委屈亲女儿。

  自己不把孩子放心上,倒还想让孩子做二十四孝女?想得挺美。

  这个妯娌就是被宠坏的,在家父母宠,出阁丈夫宠,都是做外祖母的人了,性子还是不变。

  赵氏出言刻薄,辛夷也没想到着要人帮忙什么的,直接上去就怼。

  而辛夷对着这个母亲,那规矩没得挑,恭敬有礼,该问候问候,该客气也还是客气。

  洛氏就算是宗妇,可也只是隔房的伯娘,有什么立场开说什么?终究是徐氏错待了辛夷。

  她耳提面命说了那么多次,徐氏也说要弥补,可哪次弥补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两个孩子,什么长辈都不求,自己去查证事情的真相。

  而徐氏直面了孩子们的怨怼,就不太敢见女儿了。这会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四弟妹,微微说的没错,你是长辈,就该有个长辈的样。”洛氏出言道。

  赵氏还是有些惧怕这个大嫂的,当即闭了嘴,愤愤的瞪了辛夷一眼。

  辛夷耸耸肩,将熬好的药放在桌上,云姑赶忙上前端了过来,走到床边侍候徐氏喝了下去。

  如此,洛氏怕赵氏继续口不择言,叮嘱徐氏好生歇着后,就带着赵氏离开了。

  屋内就剩下徐氏和辛夷两个人,“微微,我……”

  “母亲好些了吗?”辛夷仿佛不经意般打断了徐氏的话。

  徐氏满嘴苦涩,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辛夷,她也想弥补,可见着小女儿,就控制不住的心虚胆怯。

  “娘好些了,多亏了你照顾。”

  辛夷理了理裙摆,笑着道,“我也没做什么,母亲好生休息,我去外头看看熬药的事情。”

  说着,她给林氏行礼,转身出了屋子。院子里,午后的阳光暖暖的,辛夷惬意的眯眯眼,果然还是外面舒服。

  徐氏觉得跟她在一块不自在,其实她也是。

  明明两个都不舒服的人,却不得不抬头不见低头见,可真是强人所难。

  要不明日算一算祖母的别院到书院和辛府到别院哪个时间短些。

  这样就可以分开来住,分开好啊,你好我好大家好。

  辛夷想着等会萧元祐要过来接她去查案,脚步不由的轻快了几分,往她自己的院子走。

  也不知道能劳动五哥去查的是个什么案子,辛夷心里不由的有了几分的期待。

  自从上次说好之后,辛夷就为这一天做了许多的准备。

  就连小厮的衣衫都准备了好几套,就为了跟在五哥身边不被人发现。

  正当她摆弄这小厮服的时候,辛小公子径直走了进来,辛夷听到动静抬头去看,见他背着手站在门槛边不进来,问道,

  “干什么?”

  辛小公子,“找你玩会儿?”

  “玩什么?”辛夷问。

  “玩一个叫‘聊会天’的游戏?”辛小公子道。

  辛夷没有理他,把衣裳折好,放在一边,她没说话,辛小公子倒是直接就进来了,一屁股坐在靠窗的榻上,榻上放着两本书。

  坐下后,辛小公子却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拿了本书开始翻看。

  辛夷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是说要玩聊天的游戏,怎么成了蚌壳精,要去撬开才说话吗?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辛夷没话找话,哎,没办法啊,亲生的弟弟,只能惯着。

  要是她从前的暴脾气,一脚就给他踹了出去。

  不想说话还玩聊天的游戏?

  不过今天辛小公子的表现可圈可点,怎么也要给点奖励。

  辛小公子好似没听到一般,仍然在那里翻书,辛夷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

  “我最喜欢吃糯米糍粑,无论什么样的坏心情,只要让我吃两口这个,就天下万安啦。”

  “可惜这个东西做起来麻烦,保存起来也麻烦,得趁热吃,冷了口感不怎么好,也伤胃。”

  “不过,我知道你不爱吃这个,所以,给你你也不会吃。”

  说道此处,辛小公子停下了翻书的手,望着外头的暖阳若有所思。

  辛夷靠在大迎枕上,继续说道,

  “所以就是这样咯,不喜欢的,别人硬塞给你,你也不会喜欢,真想要的,你想尽办法也会得到。旁人拦都拦不住。”

  “所以,娘就是那种不喜欢,塞给你都不要的那种是吗?”辛小公子终于开口,慢吞吞的,偏着脸,肥嘟嘟脸上那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

  辛夷罕见的叹了一声,

  “对,就是这种,我很清楚,所以不会有什么期望,就不会有失望,这样挺好。本来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立的,不可能和一个人捆绑着过一生。”

  辛小公子终于表现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担心与脆弱,“那你该怎么办?”

  辛夷笑了笑,“凉拌呐,拌上芝麻就是糯米糍粑了……”

  辛小公子白了白眼,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可没来由的,他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

  他朝外头喊了一声,“七日。”

  就见七日提着一个食盒从外头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小几上就退了出去。

  辛宴看着食盒,用下巴示意他姐,“打开。”

  辛夷把盖子打开,就见里头甜白瓷的碟子上一个个的摆放着滚着芝麻碎的胖团子,上头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辛夷的一只手伸了进去,“哇,小弟,你真好!刘记的糯米糍粑我最爱吃了!”

  她扔了一个到嘴里,慢慢的咬了起来,满口的芝麻香,再加上软糯的团子,幸福的眯起了眸子。

  辛宴支起下巴撑在桌上看着姐姐幸福的模样,“你好像只爱吃这个甜食。”

  一会功夫,辛夷拿起了第二个放到嘴里,笑眯了眼,“这个真的很好吃啊。”

  辛小弟心里头最后的那一点不悦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没有关系,姐姐还有他。

  辛夷吃了四颗糯米糍粑,辛宴就不准她吃了,当着他姐的面把食盒盖上盒盖,抱在手里,然后就要往外走。

  “这个不是给我的吗?”辛夷目瞪口呆,送礼还能拿回去?还拿的如此理直气壮!

  辛宴抱着食盒迈出房门之前转身回头来对她说,

  “这个东西既然这么好吃,我当然要拿回去好好的吃吃看了,好东西要分享啊。”

  辛夷,分享就分享,可分享不是把整个都端走呀……

  辛宴抱着食盒唇角勾着,心情愉悦的从辛夷的院子里走了出来,走到半道上,就见到四太太赵氏带着几个丫鬟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辛宴停下脚步,抱着食盒给四太太行礼,“四婶。”

  按理说,辛家隔房虽还是住在一府中,可其实已经是独立门户,因为各种所住的地方都用一道墙隔着。

  就好像一个大户分成了各个小户,大家有彼此的空间,又不至于太过生疏,有什么事情也能一叫就到。

  平日里赵氏经常会来三房这边串门,就是不串门也要过来东看看西看看。

  所以辛宴见到赵氏在这边一点都不稀奇,只是行了一礼就准备走。

  不过,显然赵氏不是这么想的,她叫住了辛宴,

  “阿宴啊,这是要送给你娘的东西吗?你娘如今病着可不能乱吃东西……给四婶看看,是什么。”

  说着伸手就要拿。

  辛宴侧了侧身子,将食盒交给身后的七日,“这不是给我娘的,里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多谢四婶的关心,四婶好好逛,我先回去了。”

  在辛宴看来,赵氏时不时的过来三房走一走,就和个狗撒尿一样,做个印记,表示这里是自己的领土。

  其实,哪里都不是,它的领土只有笼子那么个小点的地方。

  赵氏老母鸡一般的‘呵呵’笑了两声,笑吟吟地开口说道,

  “有空去找你六哥玩啊,他啊,准备要考明年的乡试,先生说定然能中举,到时候让你六哥给你传点经验……”

  辛宴慢吞吞的回道,“多谢四婶,传经验就不用了,因为我已经考过乡试了,如今已经是举人……”

  赵氏老母鸡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套了绳子挂在了门栓上待宰。

  她僵硬的挤出一抹笑来,“主要阿宴你还小,四婶把这给忘了。”

  “阿宴啊,你想不想要个弟弟啊?这三房将来就你一个人支应门庭,怪辛苦的。”

  “说起来你娘的身体确实不怎么样,三天两头的病,你看,你都十岁了,也没能给你生个弟弟。”

  “我们四房就不一样啦,兄弟三个,就是打架也有个帮手是不是……”

  “哎,老祖宗不是说过么,这一个家族啊,要子孙繁盛,才是兴旺之道啊。”

  辛宴给赵氏行了一礼,“四婶说的是,不过什么事都贵精不贵多,老祖宗不是也说过宁吃仙桃一个,不要烂杏一框么?”

  “四婶,六哥这是第几次考乡试了?我年纪小,给忘记了。”

  赵氏脸色由紫转青,狠狠地瞪着辛宴,辛宴微笑着,慢吞吞地看着她,“四婶,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万一晕倒在我家的园子里,我家可是要负责任的。”

  赵氏捏着帕子的手有些抖,愤怒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说着,转过身,径直朝前冲了过去。

  辛宴背着手站在那里,满眼笑意,哼了一声,忽然抬高声音,“四婶,你走错啦,那边是去大伯府上的路呢。”

  这个四婶的反应也太大了一些,不过是吃个桃子么,说了两句实话,何至于气成这样,长辈的威仪都不要了,竟就这样跑了。

  赵氏,“……”气急败坏!

  这是哪家的小鬼,还不来个人收了!

  怪不得徐氏三天两头的病,原来是家中有鬼,还不只一个!

  ……

  “姑娘,前头三老爷身边的小厮过来,说是燕大人来了,三老爷说府上如今也没什么事,让你跟着燕大人去。”

  锦春从外头,没头没脑的禀报了一句。

  辛夷倒是听的清楚,这是五哥让燕大人来接她呢,毕竟父亲让她跟着燕大人学的破案。

  她朝锦春咧嘴一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小厮服,准备去屏风后换了。

  锦春立刻上前,“姑娘,为何要换上小厮衣物,太古怪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姑娘让她们做衣衫,锦春还以为自家姑娘这是要做善事,给家中哪个可怜的小厮做的呢。

  原来那个可怜的小厮是姑娘自己。

  辛夷一边换衣裳,一边催促她,“快换上。”

  她本来是不想带丫鬟跟着的,可如果不带着三老爷那里过不去,只能免为其难的带上了。

  锦春没办法,只能帮着辛夷换了衣裳,然后绾发。

  两人换好之后,都成了清秀小厮。

  出了屋子,正巧碰上要进来的锦秋,“啊……哪里来的登徒子……进我们姑娘的屋子做什么。”

  锦秋大叫起来。

  “唔……”锦春及时的上去捂住锦秋的嘴,“你看清楚,是我和姑娘……”

  锦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锦春放开她的嘴,手还没放下,锦秋又是‘啊啊啊’的叫了起来,“姑娘,你们要去玩什么好玩的?又不带上奴婢……”

  仿佛一条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辛夷只能安慰,“下次带你去,你今日先在家看家。”

  说着拉着锦春的手匆匆的往外走。

  “五哥,燕大人。”辛夷到了车前,给两人行礼。

  “微微,多日不见,好像长大了。”燕无名懒洋洋的靠在马车上,朝辛夷打招呼。

  萧元祐牵着马儿站在一边,含着笑朝辛夷颔首。

  “嗯,我长大了。”辛夷笑嘻嘻的,不过回答的倒是很认真。

  她不知道长大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好像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燕无名先跳上马车,朝辛夷伸出手,要拉她上去。

  辛夷果然也伸出手给燕无名,还没搭上燕无名的手,另一边的萧元祐已是一步抢上,不由分说地就扶着辛夷上了马车,

  “无名,你别站在车门口,你这样微微怎么上去?”

  “微微,上去吧,车里有你喜欢的东西,无名,你愣着做什么?进去呀,别耽搁时间,微微到底是姑娘家,不能回来的太晚……”

  说着,他小心的放开辛夷的手让她进去,待辛夷上了车辕,萧元祐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仿若星子般的手链上,唇角微微勾起。

  辛夷也发现了,她摇了摇手,微微低头,靠近他,低声道,

  “五哥,我把这个做成了手串,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萧元祐笑的时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难得露出一点活泼,“进去吧,外面冷。”

  辛夷小心的用袖子遮住手串,朝萧元祐嫣然一笑,钻进车里。

  萧元祐看着她关上车门,这才走到另外一边,翻身上马。

  上了马车,辛夷选了靠近萧元祐这边的位置,她兴奋的撩起车帘,问,

  “五哥,我们是去哪里?”

  燕无名在那边‘哈’了一声,埋怨道,“微微,明明是我带你出来的,你都不问我……”

  辛夷微微张嘴,吃惊道,“燕大人,不是说好了,只是用你的名头,其实是跟着五哥的么?”

  “那我当然是问五哥去哪里呀。”

  燕无名哀嚎一声,没骨头一样瘫软在座位上。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答应的。

  他好像从起点开始,就已经输了萧元祐一局啊。

  女人最初对男人的爱慕,不是因为相貌,而是起于崇拜。

  萧元祐要长相有长相,还得辛夷如此的崇拜,他还能不能抢得过萧元祐哦。

  不过,燕无名生命里还没有认输两个字,当即,他撑起身子,抬头看着辛夷笑了起来,整齐洁白的牙齿衬着他的面容显得十分干净,那丝丝的病态也可忽视。

  “这么久不见也没听说你想念我。”燕无名笑也露齿,眼眸仿佛一泓湖水,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泛起了涟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辛夷忽然听到这句,脑子里忽然就跳出她说想五哥的时候,五哥那红红的脖子,顿时有些不能坦然的和燕无名对视了。

  燕无名原也是开玩笑,想要拉近和辛夷的距离,没话找话说,见她沉默不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听说元祐给了你一些案集,你看的怎么样了?我来检查你学的怎么样。”

  辛夷连忙点头,她觉得还是和五哥在一起的时候更轻松,随便说点什么都很开心。

  “五哥破了很多案子吗?他为何还要出去带兵打仗呢?”当初她可不就是在茶楼上迎接他带着大军还朝么。

  “是啊,你五哥可是神人,什么都能干,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破案,有一个名号叫‘萧青天’,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

  燕无名调侃道。

  辛夷目光熠熠,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好像‘青天’的那个名号是她的一样。

  燕无名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微微沉吟,就知道不能和萧元祐在一起。

  之后,燕无名给辛夷讲了个破案的故事,马车就停了下来。

  马车停在了一处宅院外,四周都是官差。

  辛夷下车的时候,萧元祐全程在边上护卫着,等燕无名下来后,出示令牌就被放了行。

  宅子上头挂着的匾额写着‘田园居。’

  一进门,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不是和其他屋宅一样的影壁,而是一大片树林,不是花树,是果树,中间是一片清澈的池塘,周围是绿油油的田垄,再过去是一大片的竹林。

  果林把池塘包围在中间。

  虽然是冬日,可这样的景象还是让辛夷惊呆了。

  怪不得叫田园居!

  她这是来到农家田园了吗?

  可明明外头看起来是气派高大的屋宅呀。

  “五哥,今日查的是什么案子?”

  京城竟然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

  再往里头,这样的田垄还有果树很多,占据了整个屋宅的一大半,再加上还种了一些奇花异草,假山奇石之类的,整个田园居的屋子只有两三间了,都是用木头,竹子,茅草搭建的。

  无车马之喧,结庐在人境大约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吧。

  “我们四处去看看。”萧元祐牵着辛夷的手往前,走前吩咐他的黑衣侍卫,“你们在这里,还有看着她。不许乱走。”

  萧一知道他说的‘她’是辛夷的丫鬟,应道,“是。”

  如果说平时辛夷见到的萧元祐是有些平和的,那么这一刻的萧元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肃杀的力量。

  锦春本来想说什么,这样的气氛下,也就只能老实的跟在萧一身边,心想有燕大人在,又有这么多的官差,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萧元祐带着辛夷进了左边的竹林,边走边与她介绍案情,

  “昨日这里发现了女尸,是这里的女主人,靖国公的夫人,今年二十岁,浑身上下除了脖颈的勒痕,没有其他的伤口。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目前认为凶手是个男人,还是个熟人。”

  靖国公,辛夷回想了下世家谱,这个靖国公已经五十多岁啦,夫人才二十岁?

  这位小夫人是怎么嫁过来的?

  总不能是小夫人看上靖国公年纪老又不洗澡,等着继承他的遗产吧?

  可靖国公有三儿两女,小夫人能继承多少呢?

  她那青春年华就比任何的遗产要来的可贵吧!

  辛夷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听萧元祐说,“到了。”

  他停在竹林的一处,四周还有血迹没清理,青的黄的竹叶上又干涸的血迹,原本浪漫的景象带着一份残酷。

  辛夷看着大片的血迹,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有些晕,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她心头哀嚎,想她在青丘的时候什么东西没见过啊,见到这么点血迹,应该不至于吓尿了啊。

  她辛夷难道是这么没种的人?那以后查案的时候还怎么办?还怎么找到回青丘的路呀。

  如果不是被吓尿了,那是什么?难道是流血了?不会死吧?

  辛夷吓得一个机灵,当下脑子里就闪过两个字,“完了”

  她不想死!

  她还没回青丘呢!

  辛夷努力的让发懵的自己平静下来,看了看四周,不远的地方有栋屋舍,她要不要去那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五哥,我……我想……”她指了指那边的屋舍,一脸的难言,萧元祐还以为她这是有了三急,于是道,

  “屋子的左手边,你快去快回,不要去别处。”

  辛夷胡乱的点头,脑子有些发昏的往那边走,走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地上有树枝也没见着,差点摔了过去。

  幸好萧元祐一直关注她,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她捞住。

  她的身子不免就帖子了萧元祐的身上。

  “走路小心一些,要不要我带你过去?”萧元祐看看她,将她放稳。

  那边燕无名也在四处查看案发现场,好像有所发现,大叫起来,“元祐,你来这边看看……”

  辛夷挤出一抹笑容来,“五哥,你去燕大人那里看看,我一个人去可以的。”

  萧元祐一副‘你确定’的模样。

  辛夷把小脑袋又点了点,十分的肯定以及确定。

  屋舍的左手边果然有一处净房,里头的恭桶里还铺了好闻的松木碎。

  辛夷心里紧张极了,她宁愿自己没种吓尿了,也不愿意流血,裤子还没脱,感觉又有东西流了出来。

  辛夷都快哭了,小腹上也传来微微的抽痛,她拉下裤子,看到上头竟然沾满了黑乎乎的血!

  她的心凉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那血肆意的流。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脏,把袍子,中裤都系好,用手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心头甚至默念无量天尊,元始天尊,希望各位天尊能把她的魂魄送到青丘去。

  她不敢再去萧元祐那边,她怕被五哥看到流血的样子,她不想这样狼狈的在五哥面前死去。

  幸好昨日她盛装的模样五哥看到了,想来她死了,五哥应该能记得自己漂亮的模样吧。

  出了屋舍,她看看路径,好像从哪里离开都能被五哥发现。

  正巧有一个官差从那边走过来,大概是巡逻,她朝官差招招手,指指竹林里的萧元祐,说了几声,那官差不断点头,随后往竹林那边而去。

  辛夷等官差走了,转到屋舍后面,爬上了围墙。

  幸好,她爬围墙的功夫是从小就练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攀上围墙,坐在上头,正准备跳,可身下的热流又是一阵,好像在和她作对,时时昭示它的存在感,向她示威。

  “下来。”正当辛夷想着是跳下墙头,还是爬下去的时候,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五哥。”被抓包的辛夷有些呐呐的叫了句。

  她明明让那个官差不要那么早和五哥说的,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辛夷欲哭无泪。

  萧元祐面容一如平时的平淡清华,声音温和柔软,仔细听,能听出里头带着些的冷戾,

  “下来!”

  他又说了一遍。

  辛夷抓着墙头,幸好只有五哥在,要是燕大人也过来了,还不知道会如何的笑话她。

  她动动唇,讷讷地看着萧元祐,没有下去。

  那位突然出现的萧五个已经上前,伸手抱着她的臀部,及大腿的位置,硬生生的将她抱离了墙头!

  辛夷再次惊呆了!

  闻讯而来的锦春也惊呆了!

  辛夷从七岁开始,除了家中的女性长辈会偶尔的抱她一下,已经没有男性这样抱她了。

  而且还是以这种用胳臂拖着她的臀部抱小孩的方式抱她。

  自家姑娘爬墙被发现了不说,还被萧大人给亲眼目睹,从墙头上抱了下来!

  这万一传出去,姑娘还能嫁人么?

  锦春想哭!!她就不应该离开姑娘的!

  萧一高兴极了,哈哈哈,他真的想仰天长笑!

  他家大人和辛姑娘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手牵过了,如今又抱过了,辛姑娘离进府的日子还远吗?

  辛夷委屈极了!

  她不想让五哥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偏偏无量天尊没听到她的祈祷。

  许是过来的时候有些急,也不知是被什么勾到,萧元祐的头发有些乱,面容上带着些些怒气,有些红晕。

  一下子,京城明珠,众闺秀遥不可及的男神变成了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哥哥。

  邻家大哥哥语气十分危险,

  “你这是做什么?”

  辛夷挣扎着从他的手臂上跳了下去,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知道萧元祐现在在生气,也是,好不容易带她出来查案,自己竟然落荒而逃。

  她愁眉苦脸的道,

  “五哥……对不起……我……我要先回家,我有点急事,我怕你不准,就……”

  辛夷咬着唇,这个借口很别扭,在萧元祐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根本骗不过。

  萧元祐若有所思,微蹙着眉头,“你想回去同我说就是,我让车夫先送你回去!”

  什么也没问,就直接说送她回去,辛夷简直大松了口气。

  五哥果然是个好人!最好最优秀的人!

  她小心翼翼的夹着腿,想跑也跑不动,只能尴尬的往前快速的挪,幸好这里离马车停放的地方不远。

  “等等,微微,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有一股血腥味?”萧元祐皱着眉头叫住辛夷。

  辛夷下意识的捂住尊臀,顾不上夹着,朝前小跑,“没有,没有……五哥,你鼻子闻错了,肯定是里头的血腥味。”

  她麻溜的爬上马车,钻进车厢,连声催促赶车的车夫,“快走,快走!”

  锦春呆滞的跟在辛夷的身后,心里各种情绪混杂,不等她跟上辛夷,就见马车已经开动了,并且速度很快!

  锦春,“……”

  姑娘这是把她抛弃了么?

  辛夷靠在车厢壁上,浑身无力,脑子里却不断的想着事情,她还要帮师父报仇,还要找到回青丘的路,这些到现在连个头绪都还没摸到呢。

  她不能死,更不能讳疾忌医!

  想通之后,她在车门边上吩咐外头萧元祐的车夫去老夫人的别院。

  车里,她把外头小厮的长衫好生的包裹着身体,也不坐凳子,蹲在地上,头趴在凳子上,这样应该会少流一点血吧?

  她如是想。

  也许是这个蹲的姿势起了作用,果然没怎么流了,就是小腹抽痛的厉害。

  萧元祐的车夫为了让辛家七姑娘早点嫁过来,能够日日乘上他赶的马车,使出了毕生的赶车绝技,快速的,平稳的,将辛夷送到了老夫人的别院。

  平日里要花两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让他一个时辰就赶到了!!

  辛夷下了马车,顾不上其他,匆匆的谢过车夫飞快的上前敲门,待门开了,快步的进去。

  车夫看着辛夷进去了这才调转马头往城里赶,小七姑娘一看就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和大人的性子正好互补,人又长的美。

  他已经在想象将来两人生的孩子会有多少姑娘恨嫁了!

  辛夷一路匆匆的朝前跑,到了老夫人的院子,也不等婢女传话,直接跑进内室。

  老夫人正念完经,准备净手用饭,见辛夷匆匆的进来,连忙道,

  “你慢点,跑的这样急做什么?还有,你这是什么打扮?”

  辛夷还穿着那身小厮服呢。

  “祖母!”辛夷白着一张小脸扑到了老夫人的怀里,牢牢地抱住她的腰。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拍拍她的背,柔声道,“你这是想祖母了?”

  怀里的辛夷摇摇头,终于抬起头,抓着老夫人的手,眼里喊着两包泪,

  “祖母,微微可能得了绝症!”

  老夫人一惊?顿时着急的道,“你哪里不舒服?不会的,微微不会得绝症的,和祖母好好说说。”

  辛夷咬咬牙,不然眼泪落下来,“我下身一直流血!”

  开始还能镇定的老夫人忽然慌了,她枯寂了半生的人生里,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太阳出现,难道说,这贼老天还有让她再承受一次?那不是要了她的老命么?

  辛夷本就是要来找老夫人商量办法,找大夫的找大夫,该吃药吃药,于是把袍子一撩,把里头的中裤给脱了,光着腿给老夫人看,黑红的血正顺着她的腿往下流……

  老夫人愕然的看着那血,仿佛明白过来,半晌没出声。

  见老夫人不出声,辛夷更是慌的不行,“祖母,祖母,微微是不是活不成了?”

  老夫人捂了捂额头,捞过榻上的毯子把辛夷给包上,

  “微微,你听祖母说,这不是绝症,这是每个女孩儿都会经历的事情,这叫葵水,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有了这个,说明我们微微真的是成人了!”

  “啊?”辛夷张大嘴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祖母,我知道你疼微微,你也不用哄我,你告诉我实情,我能承受得住!”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被称为小诸葛,可谓是智计百出,就是和辛望亭感情最热的时候,那也是帮着辛望亭筹谋的,有案子也是一起审过的。

  这一刻,面对懵懂无知的孙女儿,老夫人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到底是她太聪明,还是孙女儿太蠢?

  她忍着笑将秦嬷嬷叫了进来,让她准备一应物事,听说辛夷来了葵水,秦嬷嬷适又惊又喜,

  “奴婢前些日子还在想姑娘已经行了及笄礼,也没见说来葵水,还担心了些日子呢。”

  一个女孩儿,没有葵水,那就无法嫁人生子,就算辛夷这辈子要走不寻常的路,可也不能没有这些啊。

  等到秦嬷嬷把东西拿过来后,老夫人又仔细的教辛夷如何的使用,秦嬷嬷不用吩咐,又去厨房让人熬补血的汤水给辛夷吃。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忙活了一会,老夫人坐在床边看着包在被子里喝红糖水的孙女儿,终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

  话分两头,萧元祐那边见辛夷真的是落荒而逃,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问她为什么。

  或许是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血腥的场面有些怕,又不好意思和他说,这才想着走。

  见辛夷赶的把锦春都给落下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萧一再跑一趟,把人送回去。

  他先查看一下现场,把东西记录下来,到时候再讲解给辛夷听就是。

  也正好看看这段时间辛夷是不是真的把那个案集给看了进去。

  既然要学,总要有个态度,今日就姑且当时小姑娘还没适应吧。

  萧一听了吩咐,正要离开,眼角瞄到自家大人玄色的衣袍上,目光定了定,忽然惊道,

  “大人,你受伤了?”

  萧元祐直觉低头,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可是那股血腥味萦绕鼻尖没有散去。

  他抬起袖子,仔细一看,好像沾到了一团晕的血迹,“我没受伤……”

  不知想到什么,他朝辛夷离开的方向看去,然后脸色一变,是微微受伤了?

  他抬脚就往前头栓马的地方而去,田园居的大门口,燕无名从里头追了出来,见他上马惊讶道,

  “你怎么走了?现场看完了?哎……”

  马儿蹄子扬起,搅起灰尘沙子,落在燕无名的脸上,飘进他的嘴里。

  “萧元祐!”真是气死燕大人了!

  他四处看看,辛夷竟然也不见了,这些人搞什么?

  萧元祐快马疾驰,一路上都没看到辛夷的马车,心急如焚,可偏偏到了正阳大街这边就不能骑快马了。

  东元律例规定,繁华热闹的大街不允许策马驰行。

  他按捺住性子,骑着马慢慢往前,一直到了辛府门前,也没看到辛夷坐的马车影子。

  下马去敲门得知辛夷果真没回来。

  算算时间,也许走了其他的小道,还没到家?

  他牵着马儿,走到边上的暗巷,准备守株待微微。

  没想到一等,到了天黑,马车都还没出现。

  萧元祐心里着急又无奈,不禁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刚刚怎么就不好好的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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