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被两名老将所念叨的张白鱼打了两个喷嚏,被迎面的热风一吹,俊俏的脸上瞬间唾沫星子瞬间糊了一片。

  张白鱼用罩袍的袖子擦了擦脸,不仅仅没有擦干净,反而让唾沫、汗水与尘土在脸上胜利会师,并且搅拌均匀。

  顶着一张大花脸,张白鱼抬头看了看逐渐发挥威力的日头,无奈说道:“金贼怎么还不来?!他们是要在这里等着下崽子吗?”

  没人回答他。

  这时候,张白鱼才想起来,自家副将梁磐已经率领兵马,去截击绕后侧击的金军去了。

  早知道金军如此有定力,哪里还用梁磐带兵出击,自己就将事情办妥了。

  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斩首而还了。

  张白鱼如此腹诽。

  当然,即便梁磐不在,张白鱼身边想要凑趣之人也不会少的。

  有亲兵大声说道:“四郎君,俺觉得金贼就是怕了你的威名了,所以才不敢来的。”

  张白鱼闻言摇头笑道:“不敢来,难道就敢走吗?相距如此之近,若是金贼转身撤军,我就敢整齐兵马追上去,到时候管他八千还是一万骑,都得被我追杀崩溃。”

  撤退,尤其是临阵撤退,更尤其是骑兵的临阵撤退,实在是过于艰难了,一不小心就会全军溃散。

  但凡金国将领不是蠢猪,哪怕是要撤退,也得跟汉军骑兵狠狠厮杀一番,让汉军无力追杀才对。

  张白鱼继续说道:“可既不敢来,又不敢走,难道就这么干耗着?!这日头越来越大,周围连棵树都没有,我能耗得住,金贼能耗得住吗?”

  女真甲骑中有许多是辽东来的,气候上一时间适应不了也实属正常。

  此时还是上午,太阳升起不多时,已经有些酷热难耐了,如果晒上一中午,待到午后再厮杀,汉军甲骑固然不好受,女真骑兵十停本事中能发挥出三停就谢天谢地了。

  亲兵砸吧了一下嘴,觉得自家总管所言有理,当即说道:“可这也太难受了?要不要主动去挑战一番?!”

  张白鱼怦然心动,却在看了看中军之后无奈摇头:“大郎君将精锐甲骑交予我,就是为了护住全军右翼的,而且此时中军似乎有些空虚,咱们杀出去倒是痛快了,到时候中军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亲兵却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可是都统郎君,谁能敌得过他?”

  张白鱼还没有说话,已经有老成的亲兵听不下去,直接扇了他一下:“史大,你个混球,大郎君乃是君父,天底下哪有让君父冒险的道理?!哪怕你爹再能打,难道你会坐视你亲爹陷于险境吗?”

  话糙理不糙,老成亲兵已经将政治风险说完,所以张白鱼也就没有再复述一遍,只是在史大讪笑中说道:“史大,还有一个关键,若是让中军起乱,那么前军就有可能会有危险。

  到时候若是有人分兵回来救援中军,被金贼找准机会打个反击,整个大阵都有可能崩溃。须知道,前军此时大约已经有三万大军,绝对马虎不得。”

  史大连连点头之余,也有些丧气:“四郎君,如此说来,咱们就只能继续等了?”

  张白鱼闻言无奈之余,也有些焦急,眼睛不住往前军战场处瞟。

  彼处已经打成了血肉横飞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少袍泽正在浴血奋战,也不知道多少军中好友已经天人永隔,张白鱼此时依旧手握两千余精锐甲骑,却始终不得参战,这让他如何能心平气静?

  想了片刻之后,张白鱼咬牙说道:“反正是得让金贼主动来攻,那究竟是他们上赶着来,还是被咱们引来,都无所谓的。”

  “史斌史大郎,你有胆量吗?”

  史斌闻言不由得兴奋的挥舞了两下长矛:“四郎君这话好没道理,俺史大的本事心性,难道四郎君不知晓吗?俺现在就单骑冲杀贼军去!”

  说罢,这厮就作势欲走。

  “回来!”张白鱼板着脸呵斥道:“毛毛躁躁,有勇无谋,成什么样子?!”

  “予你一百骑,在金贼阵前挑战斗将,若是他们敢来斗将,你就将出战之人全都宰了!若是不敢,祖宗十八代的脏话都可以骂,对面那厮唤作乌延查剌,你着重骂他。”

  “若是他们恼羞成怒,用大军来追,你就将他们引过来!”

  史斌胆大心细,立即就明白了张白鱼的意思,点起一个都的甲骑,穿过纷乱的战场,向金军处冲去。

  张白鱼站在马背上,看着史斌越来越远,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

  但是史斌却没有走多远,只是抵达了两军中线后,就带着兵马转身返回,速度甚至比刚刚更要快一些。

  张白鱼一时间有些发懵。

  不过他没有好奇多久,只见远方天空烟尘突然剧烈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也剧烈响起。

  金军甲骑终于要动了。

  张白鱼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下的同时,立即下令,全军列阵,鼓声与角声立即大作起来。

  已经养精蓄锐多时的汉军甲骑纷纷起身,牵着战马列成阵型,一边检查装备,一边活动手脚,随时准备上马。

  张白鱼的判断并没有错,乌延查剌是真的忍不住了。

  在那封文书从徒单海罗处,通过纥石烈志宁,传达到了乌延查剌手中之后,所有高级将领心中都有了同一个念想。

  要坏菜,后路要彻底没了!

  军报中说的十分模糊,只说汉军有一种可以召唤天雷的武器,一路上攻城拔寨,如入无人之境。

  完颜谋衍摆在后面的那些营寨,尤其是马颊河两岸的军垒,犹如纸糊的一样,在汉军舰船面前坚持不过两刻钟。

  金国高级将领们一看就知道,这必然是刘大郎又在火器上搞出什么花活了。

  当然,另一边军报上还说,从马颊河上来攻的汉军舰船足有百余艘,这必然是扯淡。

  马颊河才多宽,百余艘舰船自己就把河道堵塞了。

  可关键就是,不论多少汉军,只要沿着马颊河走一趟,那么事先准备的浮桥全都得完蛋。

  马颊河确实不宽,浮马渡河可以轻易渡过。

  甚至如果狠下心来,派回数千正经兵马,绕着汉军舰船遥遥放火箭,就不信不能处理掉他们。

  但还是那句话,在一支实力相当的敌对大军面前,作任何战术动作都是要冒风险的。

  别说一条二十步宽的小河了,就算一个小沟渠,慌乱之下,都会让身经百战的战士丧命许多的。

  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若是让溃兵来到战场,士卒知道后路被断,那才是万事休矣。

  想到这里,乌延查剌不由得大恨。

  为什么火药火器这种好东西会先出现在山东?

  若是大金有几种此等利器,此时也能派遣小股兵马,绕到侧翼,去碰一碰汉军博州的堡垒群了。

  你掏我后路,我也掏你后路。

  大家后路都断了,就相当于大家后路都没断,战场还是均势。

  不过事到如今,徒单海罗也没有其余想法了。

  既然战机快要没了,那现在就应该趁着大军士气尚可,全力一搏!

  而遥遥望着左翼的行状,原本犹豫的纥石烈志宁与徒单海罗也坚定起来。

  既然撤退是死,被断后路也是死,等死,死国可乎?!

  就在纥石烈志宁准备下令的时候,完颜谋衍从后军赶来,拉住了纥石烈志宁的衣袖,焦急说道:“元帅此时要出兵作决战吗?”

  纥石烈志宁点头以对:“刚刚的军报,谋衍将军也看得清楚,山东贼要断咱们后路了。我担心,若此时还不出战,那咱们连最后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完颜谋衍深吸一口气,他毕竟是老成持重之人,此时趁着军令未下达立即劝说道:“元帅,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如何能孤注一掷呢?即便马颊河被断,我军还是能撤往河间府的,到时候整军再战即可。可若是将这杀手锏抛出,胜了还好,败了的话,那连河间府都不得守了!”

  纥石烈志宁死死盯着完颜谋衍,一字一顿的说道:“谋衍将军,按照你的说法,此时我军竟然算是败了?竟是应该扔下大名府不管,去保河间府的局面?”

  完颜谋衍连连摇头:“志宁,非是我怯懦,而是战场大略乃是军议时定下的,怎么能因为一些军情变化,而仓促改变呢?这又不是有大军来夹击了。”

  “志宁如此行事,说一句干大事而惜身不妥当,却也占上一个见小利而忘命。”

  最后一句话就有些重了,而纥石烈志宁竟然不气,而是长叹一声:“谋衍将军,你误解我良多。这非是小利,也非我一人之思……”

  话声刚落,听到两翼骑兵大阵之中号角声与鼓声大作,完颜谋衍慌忙看去,只见乌延查剌与徒单海罗两部骑兵皆是振奋起来,轰然发动,如同夏日雷霆震动一般。

  完颜谋衍有些恍惚之感,可见到纥石烈志宁微微发苦的面容之后,又有些恍然。

  纥石烈志宁指了指身前正在绞肉厮杀的步卒大阵,继续说道:“山东贼一日比一日厉害,如今我正军步卒,以优势兵力,竟然连几个小阵都无法攻破,再过两年可还得了?

  原本还以为山东贼火药用的已经出神入化,我大金也炼出了火药,也能持平一二,可谁能想到刘贼又有其余火药兵器了呢?”

  纥石烈志宁对已经陷入恍惚的完颜谋衍诚恳说道:“谋衍将军,你还记得良弼相公之前所说的吗?汉人人数百倍于女真,而刘贼可以轻易让千万汉人归心。”

  “如今我大金相对于山东贼,乃是军兵锐士不得胜,火药兵器不得胜,人口后备不得胜。”

  “你看来今日乃是均势,但这可能是来日十年之间,我大金对刘贼最为优势之时。”

  “如今还有拼命的机会,实乃上天垂怜,开国英魂护佑,如何能等着十年之后,刘大郎以二十万大军,皆手持火药兵器来北伐呢?”

  “乌延查剌与徒单海罗二人皆是知道此事,方才按捺不住的,我又如何去阻止呢?”

  纥石烈志宁言语诚恳至极,完全没有身为元帅的胸有成竹与趾高气昂。

  而一直与他不对付的完颜谋衍直接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方才咬牙正色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所有兵马全都压上,我率后军一万步卒,立即参战!”

  纥石烈志宁欣慰说道:“有谋衍将军相助,大事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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