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讪笑了笑,神色非常尴尬。

  雍正则在这时肃然说道:“得严办!如此心怀险恶之人不严办,如何整肃纲纪。”

  “八弟,你说呢?”

  雍正问起老八来。

  老八抿嘴,咬牙道:“四哥说的是!”

  于是,雍正就下了拿户部尚书阿尔松阿的旨。

  而这一天,正是雍正元年十一月己丑(二十三)日。

  在这一天的同时,雍正还发上谕,令皇四子贝勒弘历祭景陵。

  尽管,弘历已经事先知道这一安排,但当真正的圣谕下来后,弘历身边的人还是倍感欣喜的。

  弘历自己也清楚,这意味着他在朝堂的影响力,将进一步增强。

  毕竟,皇子代祭,尤其是他一未成年皇子,竟然越过兄长弘时,代天子祭景陵,无疑有更加特殊的含义。

  几乎就相当于雍正在明着说,他,弘历,才是将来接大位之人!

  不过,祭陵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康熙的景陵在东陵,位于遵化州,从京师抵达那里要六日左右的路程。

  除此之外,弘历在到达景陵后,还要斋戒三日,斋戒期间,不与任何接触,保持独居状态。

  这对于寻常十二三岁的少年来说,可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但好在,弘历灵魂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灵魂,对于这种事,也就谈不上多痛苦。

  不过,皇后和钮钴禄氏,对此,还是当做一件很严肃的事来对待。

  “衣服要记得吩咐奴才给你添换,虽然要斋戒,但也不是说不能吃东西,别因为不想吃就硬饿着,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给你用白糖冲水喝。”

  “这次,不能带着海棠一起,就怕李玉他们照顾你会有所马虎。”

  为此,在弘历出宫这一天,钮钴禄氏很认真地交待起弘历来。

  弘历因此点首:“我知道了,格格!”

  而钮钴禄氏接下来又嘱咐了跟着弘历一起去的太监李玉一番。

  海棠也在钮钴禄嘱咐后,悄悄将李玉叫到一旁,也低声嘱咐了一遍:“千万别忘了,爷晚上喜欢踢被子,还总爱把手臂伸出去,千万要警醒着点。”

  “知道了,海棠姐,您放心。”

  李玉回道。

  钮钴禄氏和海棠嘱咐后,皇后也把他叫去嘱咐了一番,且还指着陈士顺手里的一大挎包说:

  “这里面都是根据各种神奇方抓好的药,也有现成的丸药。”

  “一个人去祭景陵,又风大雪大的天,随行的人恐难免有疏漏之处,我让陈士顺给你带着,同你一同去,要是有什么不舒服,问过御医后,就用这些药救救急。”

  “儿臣记住了,多谢额涅关怀,请额涅放心,儿臣会注意的。”

  弘历再次拱手。

  而他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去。

  随行的人其实也不少。

  但在皇后眼里,自然就他算是个人。

  只是,弘历也没想到,皇后会不放心到让她身边的大太监陈士顺跟着去。

  当清朝的大太监和明朝的大太监不一样。

  陈士顺即便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实权可能还不如明朝一个少监。

  所以,皇后派他跟着弘历去景陵,也不至于让永寿宫无法运转。

  皇后这里在又问了些别的后,才让弘历等人离开了。

  弘历对出宫还是有些期许的。

  毕竟,他很少出宫,尤其是去这么远的地方。

  而弘历刚出内廷,立在乾清门外的汉白玉台基上时,就见铅色的天空下,已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

  弘历紧了紧身上披的大氅,看了长天一眼,就笑着对陈士顺说:“下雪了。”

  陈士顺笑着颔首:“爷说的是,只怕今日还得在通州歇息一日。”

  “是啊。”

  弘历回了一句。

  接着,弘历就朝景运门方向走了来。

  不过,他还没到景运门,就见一名红顶子大员,正被侍卫押着从九卿房出来。

  “奴才冤枉,万岁爷,奴才冤枉啊!”

  弘历没有多问,只稍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这伙人先出了景运门,才继续往景运门方向走去。

  而被押走的这名红顶子大员,正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阿尔松阿。

  因为,弘历在立储一事中,促使一些列官员升官加爵的缘故,阿尔松阿也在老八的举荐后,被雍正破格升为了户部尚书。

  但阿尔松阿作为八爷党,似乎没想过雍正不可能无缘无故升他为户部尚书,而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大坑,也或许是,他在拿到新朝铜钱样式时,没有想到提醒雍正,这新铜钱样式的弊端所在。

  所以,在雍正拿到铜钱样式后,不久就先以他心怀险恶为由,将他下了狱。

  阿尔松阿下狱的事,让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非常震惊。

  因为鄂伦岱和阿尔松阿的父亲阿灵阿是昔日八爷党的两党魁,而鄂伦岱和他们父子的关系都很好,彼此也都很清楚彼此的底细。

  所以,鄂伦岱很想救阿尔松阿,也不得不救阿尔松,自然,他也不想看见阿尔松阿被处置。

  鄂伦岱为此先找到了老八胤禩:“八爷,怎么突然就将阿尔松阿下了狱,他不是才被升为户部尚书吗?”

  “原因在新制铜钱上,四哥一看见新制铜钱,就指出了其中的问题,阿尔松阿没有提醒不说,还被御史拿到了他私受奸商贿赂的罪证。”

  胤禩这时说了起来,且感叹道:“他糊涂啊!”

  鄂伦岱听后更为惊诧:“什么样的御史能拿到他的罪证,还敢参他?”

  “这还用问吗?”

  “四哥肯定是早就知道了新制铜钱的问题,所以才会升他做户部尚书,等着他阿尔松阿往陷阱里跳。”

  胤禩说道。

  嘭!

  鄂伦岱听后拍案而起:“怎么能这样阴毒,阿尔松阿怎么说也是仁寿皇太后外甥,是他的表弟!”

  老八看了鄂伦岱一眼:“慎言!这件事,要怪就怪阿尔松阿明知奸商给他行贿是为新制铜钱能够推行,他却不提醒四哥,四哥说他心怀险恶也没有说错。”

  鄂伦岱呵呵冷笑:“但如果是八爷继承的大位,就不会这样刨根问底的计较!阿尔松阿毕竟也是皇亲国戚!”

  老八无奈道:“说这些做什么!成者王侯败者贼,现在,唯有委曲求全、静观其变是上策。”

  鄂伦岱反驳道:“奴才不这样认为,一味退让,只会让这位新帝更加肆无忌惮!”

  鄂伦岱说后就离开了老八这里。

  而雍正倒是在鄂伦岱于大内当值的一天,传见了他,且将一道手谕给了鄂伦岱:“你拿此旨去见阿尔松阿!”

  鄂伦岱看了一眼手谕,却是让阿尔松阿自杀谢罪的手谕。

  雍正让他去传谕,无疑是让他看着阿尔松阿自杀。

  鄂伦岱为此咬紧了牙,他没有想到雍正会让他去督促阿尔松阿自杀。

  于是,鄂伦岱直接走到了乾清门外,将此朱批手谕投掷于地。

  啪!

  接着,鄂伦岱就跪在乾清门外,大声说:“阿尔松阿之罪在奴才蛊惑所致,若杀他,不如杀奴才!”

  乾清门外有内务府、九卿房,侍卫值房等官衙,所以,一时很多大臣都闻声而出,看向鄂伦岱,而朝他指指点点起来。

  另一位轮值的领侍卫内大臣马尔赛,还因此立即把鄂伦岱的手谕拾起来,送回了养心殿。

  雍正因此知道了此事,而面色阴冷,同时又笑了笑,对马尔赛说:

  “马尔赛听旨,鄂伦岱欺君大不敬,党护阿尔松阿,著尔领侍卫立即将其擒拿,押入大牢,持朕手谕,令刑部议两人结党与欺君死罪,明日押赴菜市口问斩!”

  说后没多久,雍正就把拟好的手谕给了马尔赛。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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