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阎乐那句“只听丞相大人的号令”在死寂的大殿中落下时,赵高,这位权倾朝野,在黑暗中编织了数十年罗网的中车府令,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干了。

  他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他看着那个,他一手提拔,视为左膀右臂的中郎将。

  他看着那个,他用尽手段,意图逼迫其就范的帝国丞相。

  他再看看那个,依旧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他亲手选定的“新君”胡亥。

  他忽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好啊……”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咱家……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没有再反抗。

  因为他知道,从咸阳城门被封锁的那一刻起,从阎乐倒戈的这一瞬间起,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李斯没有理会他。

  这位帝国丞相,在做出决断之后,展现出了他身为法家巨擘,最冷酷,也最高效的一面。

  “来人!”他的声音,威严而又冰冷,回荡在整个行宫。

  “将国贼赵高,及其所有心腹党羽,就地拿下!打入囚车,严加看管!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将十八公子胡亥,‘请’回寝宫,严加‘保护’!没有本相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另,立刻,彻底搜查整个行宫!将先帝的传国玉玺,以及所有……相关的‘遗诏’,全部,呈到本相的案头!”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清晰,果断,不带一丝感情。

  阎乐和他麾下的郎中卫,立刻行动起来。一场无声的清洗,在沙丘行宫,迅速展开。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赵高一党,顷刻间,便成了阶下之囚。

  当那枚代表着帝国最高权柄,由和氏璧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被恭恭敬敬地,放到李斯的面前时。

  这位隐忍了一辈子的丞相,才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知道,这第一阵,他赢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年轻人,帮他,赢了。

  当晚,行宫密室。

  灯火摇曳,只有李斯与阎乐二人,相对而坐。

  “阎将军,”李斯亲自为这位,在关键时刻,决定了所有人命运的中郎将,斟满了一杯酒,“此番,若无将军拨乱反正,我等,皆已是刀下之鬼。李斯,代大秦,谢过将军。”

  “丞相大人言重了。”阎乐接过酒杯,神情依旧恭敬,“末将,以及麾下三千弟兄,皆是大秦的兵,食的是陛下的俸禄。我等,只是做了一个,军人,该做的事。”

  “好一个‘该做的事’。”李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墨尘……到底,是何方神圣?”

  阎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神色。

  他将那份,由墨尘亲笔所写,李信盖印的密信,呈给了李斯。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没有威胁,没有利诱。

  只有一句,冰冷到骨子里的话。

  ——“沙丘若乱,咸阳必屠赵氏满门。咸阳若安,沙丘起事者,皆为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李斯看着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狠!

  好一个“你死我活,别无选择”的阳谋!

  他,和赵高,斗了一辈子。却没想到,到头来,他们两人,都成了那个年轻人,棋盘之上的,两颗棋子。

  “丞相大人,”阎乐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回,“现在,我们该当如何?陛下宾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李斯缓缓地,将那封密信,放在了烛火之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秘不发丧。”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明日,立刻启程,扶先帝灵柩,返回咸阳!”

  “一路上,车驾仪仗,一切如常!每日三餐,照常呈送!就当……陛下,只是在车中静养。”

  “在抵达咸阳之前,陛下的死讯,绝不能,泄露半个字!”

  “至于新君……”李斯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望向了北方的九原。

  “大秦,自有长公子扶苏。他仁孝宽厚,又有蒙恬大将军的三十万北地大军辅佐。由他继位,方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

  “我,即刻起草两份密诏。”

  “一份,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九原,请长公子与蒙将军,即刻南下,共商国是。”

  “另一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则由你,派最心腹之人,送往咸阳,交给……墨司丞。”

  “告诉他,”李斯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老夫,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咸阳城,这大秦的天下,接下来,该如何唱戏。”

  “就看他,如何,来搭这个台子了。”

  第二日,沙丘。

  那支庞大的帝国巡游车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启动。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旌旗招展,甲士林立。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那辆最华贵的,由六匹黑马拉着的,天子座驾“辒凉车”,依旧行驶在队伍的最中央。但车内,却再也没有了那个,能让天下都为之颤抖的呼吸。

  取而代之的,是每日,都必须放入的新鲜冰块,和足以掩盖一切异味的,浓烈的熏香。

  车队的最后,是一辆毫不起眼的,由黑布覆盖的囚车。

  车内,曾经权倾朝野的中车府令赵高,身披枷锁,发丝散乱,如同死狗一般,瘫坐在角落里,眼中,只剩下,一片死灰。

  李斯,坐在自己的马车之上,望着前方那漫长的,通往咸阳的归途。

  他的心中,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一片冰冷的,前所未有的警惕。

  他知道,沙丘的战争,结束了。

  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这条返回咸阳的路,将是他此生,走过的,最凶险,也最漫长的一段路。

  因为,他不仅要防备,赵高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疯狂的党羽。

  他更要防备的,是那个,在咸阳,为他,也为自己,布下了一个更大棋局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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