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一脸懵逼的看着陆炳,自己又干什么了,值得缇帅你被气成这样?

  不就是偷偷发表了几段戏曲唱词和诗歌吗,但也没暴露真实身份啊。

  再说这事还是你那抽象大侄女牵头的,苛责他这个小卒子是不是有点不分主次了?

  钱千户赶紧把陆炳请到主座上,然后又把其他闲杂人等驱逐了出去。

  陆炳对白榆问道:“前两天,香红在戏台上演唱的那几段曲词,都是你创作的吧?”

  白榆赶紧解释道:“那都是受人之托而作。”

  随即又强调说:“而且在下当时隐姓埋名,并没有让外界知道在下的身份,缇帅大可放心!”

  陆炳生气的斥道:“你有没有暴露身份,就先不说了!”

  白榆就更不懂了,如果连这都可以先放一边,那还有什么可介意的?

  又听到陆炳斥责道:“我不止一次说过,你要老实点,不要乱带朝堂党争节奏,是也不是?”

  白榆感觉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大声叫屈道:“在下自从受审以来,一直低调度日,不问外间世事,钱长官可以作证!”

  陆炳直接开骂:“放屁!”

  白榆虽然喜欢搞事,但绝对不背黑锅,倔强的反问道:“缇帅如果认定在下犯了规,请拿出实据来。”

  陆炳回答说:“你看看你写的曲词——做官还是大官好,大官就比小官高;一人之下万人上,文官武将皆如猫;翻手为云覆手雨,眉毛一动山河摇。

  还有这——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听不完的颂歌,收不完的礼。”

  “这有什么问题?”白榆不知道今天自己是不是智商下降了,完全跟不上陆炳的想法。

  不就是讽刺一下官场生态,至于上纲上线么?

  啪!陆炳猛然拍了一下扶手,“严党认为,这几段词影射的是严首辅!是在戏台上当众攻击严首辅!”

  白榆:“......”

  卧槽尼玛!这是什么抽象的连锁效应?

  愣了愣后,白榆不可置信的说:“严党都是傻叉吗?还有自行的对号入座的?”

  陆炳答道:“不是他们自行对号入座,这些唱词流传开后,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影射首辅严嵩!

  面对这种纷纷扰扰的流言,以及曲词的广泛流传,严党才会破防!”

  这下白榆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比窦娥还冤!

  于是再次叫天屈:“在下本意实非如此,都是别人的恶意解读!

  我这个作者可以保证,这几段唱词完全没有影射严首辅的意思!”

  陆炳口不择言的说:“你这原作者懂个屁!

  你知不知道,严党现在质问的是我,严党以为又是我在幕后指使!”

  这时候陆炳真有点心力憔悴的感觉,自从二月份以来,仿佛就陷入了与严党持续高强度对抗的节奏中。

  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根本停不下来。

  细想起来,好像每次源头都是眼前这个少年人,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策源地。

  严党根基深厚,在这样持续性高强度对抗的情况下,还能耗得起,但他陆炳和徐阶却有点难以为继了。

  虽说己方大体占了上风,甚至可以说一直在赢,可是消耗也巨大。

  再这样不停的耗下去,只怕还没斗赢严党,自己这边就先耗没了。

  这时候,白榆也大致明白陆炳的意思了,立刻又进言道:

  “现在就相当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如果缇帅感受到压力巨大,那么严党的感受也一样!

  这种时候,比拼的就是意志力,看谁更能坚持!”

  陆炳却似乎完全不想与白榆谈论政治,岔开了话题说:“关于你大闹府衙之案的宣判,经过三法司会商,现在已经有了结果。”

  白榆见陆炳不接茬,不由得陷入了失望。

  看来上次对陆炳性格的判断仍然成立,还是“干大事而惜身”。

  毕竟这陆炳一辈子实在太顺了,从少年时就跟着嘉靖皇帝来京师,然后就顺风顺水一路青云直上。

  这就导致陆炳虽然很聪明,但明显缺乏一种咬紧牙关死拼到底的血性和韧劲。

  白榆一边想着,一边冷笑道:“真想不到,我这点事情居然还惊动了三法司会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三法司指的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一般三法司共同办案时,还有东厂、锦衣卫在旁边监视。

  陆炳宣布结果说:“三法司会商后裁定,按照兵变处置。”

  啥?白榆愕然的抬起头来,怎么还真判成兵变了?

  当初自己提出“兵变”说法,只是为了干扰魏御史判案思路,把魏御史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

  可是真没想到,最后居然真把“兵变”安在了自己头上。

  堂堂的最高法司,怎么抽象起来也是不要脸了?

  陆炳解释道:“为了那几段唱词,严厉指责我方又一次故意挑起事端,甚至告到了帝君面前。

  我方面对的压力实在太大,所以在其他方面要给严党一个交待,至少在表面上要过得去。

  看来看去,只有以兵变来裁定,才能给你一定惩处,同时保住严党的顺天府尹,让严党闭嘴。

  但同时,走兵变受招抚的路子,也不至于让你伤筋动骨,算是两边都能接受的方案。”

  对这种肮脏的政治妥协内幕,白榆毫无兴趣,直接问道:“就说怎么判的吧!”

  陆炳便开始宣布说:“其一,保留身份,但革除现有差遣,退回原籍效力。”

  这算是参与兵变军士的标准待遇了,不会让兵变军士继续在本单位继续呆着,就算情有可原不另行处罚,也要赶回原籍。

  白榆忍不住想了想,自己原籍算是哪?驯象所?

  不过保留身份这点能说明,自己的小旗职务和月薪二石还在,算是靠山大佬们给自己争取来的优待。

  陆炳继续说:“其二,罚你俸禄一年,另外赔偿府衙受伤吏员十石米,所有罪错不再追究。”

  “不!!”白榆失声大叫,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把他这个小旗职务罢免都行,哪怕是校尉也可以不要。

  小爷大不了去考科举,不混你们厂卫圈子了!

  但怎能罚款扣俸禄呢?已经穷成了这样,发财还没发起来,直接变成负翁,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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