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长兴侯府!

  病重的老将耿炳文躺在床榻上,开春后,天也暖和起来,可耿老侯爷盖着厚被子,床边还有暖炉,却始终感受不到热乎气。

  “叡儿……叡儿……”

  耿炳文最牵挂的就是大孙子耿叡,那可是耿家的未来。

  耿叡去汉南打仗了,这也是他人生的第一次上战场,耿炳文心中十分担心,担心孙子的安危,也想看到孙子成才。

  “爹!”

  驸马耿璇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耿炳文原本浑浊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神采。

  “叡儿,有叡儿的消息吗?”

  耿璇激动说道:“爹,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汉南大捷,湘王大胜,叡儿和小燕王的儿子借兵八百,截断叛军退路,在葫芦山设伏,一箭射伤黎利,率兵追杀于倒马坡,将其逼死,立下奇功!”

  耿炳文闻罢,心中那口压抑许久的闷气,才徐徐吐出,欣慰道:“耿家当兴,耿家当兴啊!”

  ……

  乾清宫!

  老朴迈着小碎步小跑了进来,拱手道:“万岁,耿驸马前来报丧,耿老侯爷于昨晚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雄英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开国老将,大明最强防御大师,长兴侯耿炳文走了!

  “哎……”

  朱雄英盖在腿上的毯子突然掉在了地上,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感慨,又走一个,这些年,老将犹如树上的枯叶,陆续凋零落下,都走的差不多了。

  “让耿驸马进来吧!”

  “遵命!”

  片刻后,身穿孝衣的耿璇快步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陛下,家父于昨晚病逝了!”

  “朕已经知道了!”

  朱雄英亲自将这位妹夫扶了起来,安慰道:“生老病死,人间常态,驸马看开些……”

  “耿老侯爷征战一生,有定国之功,和太宗文皇帝又是姻亲,该有的都有!”

  “谢陛下!”

  耿璇擦着眼泪,低声抽泣!

  “耿老侯爷临终前可留下遗言?”

  耿璇带着哭腔说道:“家父临终前说,想葬在紫金山下,并非为了什么虚名,荣耀,而是想和老兄弟们在一起!”

  朱雄英点头道:“以耿老侯爷一生之功,赐葬紫金,当得!”

  赐葬在紫金山的几乎都是开国功臣,如徐达,常遇春,汤和,傅友德,蓝玉,王弼等人,还有一部分是有大功于永兴朝的功臣,如韩宜可,傅友文,郁新,董伦等文官。

  生前奉天殿,死后紫金山,无疑是臣子一生最大的荣耀!

  “谢陛下!”

  耿璇继续说道:“家父临终前最牵挂的人就是叡儿,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心中也是遗憾,臣斗胆请奏,陛下能把叡儿从汉南诏回,为他祖父奔丧!”

  朱雄英听后却是叹息一声,无奈道:“朕也有祖父,朕也是当祖父的人,让叡儿回来奔丧,无可厚非,朕也会立马派人去把叡儿接回来……”

  “可汉南实在太远了,湘王大军这会儿恐怕才刚进镇南关,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不止,你总不能让耿老侯爷等这么久再下葬吧!”

  “哎,朕不该让叡儿去汉南的,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朕让越王去耿家,替叡儿去送老侯爷,你看如何?”

  让皇子去给老臣送行,这已经是极大的礼遇了。

  并非看不起耿家,没让太子去,如今太子已经亲政了,而且接手了大部分的政务,加上他也是当父亲的人了,再让他像以前一样,给臣子去扶棺,有些不太合适了。

  “臣叩谢陛下圣恩!”

  耿璇谢恩,出了大殿!

  朱雄英再次坐了下来,亲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重新盖在腿上。

  二十年帝王之路,他这位永兴皇帝改变了很多,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特别是身边人,从刚继位到现在,身边的臣子几乎换了一茬了。

  “老朴!”

  “奴婢在!”

  朱雄英吩咐道:“耿老侯爷病逝,去告诉太子,让他和礼部商议老侯爷的身后事,能给的都给!”

  “奴婢遵命!”

  追封国公之位,武谥,入太庙,功臣庙,耿璇继承长兴侯爵位,这都不用说。

  ……

  咸阳宫!

  因为唐王病故,朱雄英停了越王的婚事,本就闷闷不乐,得知自己要代替耿叡,去给已故长兴侯尽孝。越王心里那是一万个不情愿。

  虽说都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但他和耿叡却没有多少交情,耿叡也不怎么和他玩,最多就是一起在大本堂读过书,要说感情,也不过是同窗之情。

  还有,他马上和郭爱成亲了,唐王丧事最多不过半个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个时候去披麻戴孝,实在不吉利。

  越王十分的无奈,这是他父皇的意思,他又不敢不从,可心里总是有些别扭,他实在搞不懂自己的父皇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让自己去给臣子尽孝,以前不都是太子该干的事吗?

  这是咋了,父皇糊涂了?

  “老二,来了!”

  朱雄英正在吃午饭,随口说道:“唐王丧事过后,你在办婚事,别他娘的在朕面前苦着脸!”

  “谢父皇!”

  二皇子心中又是一乐,当即问道:“儿臣与郭家的婚事已经定下,眼看就到了日子,该哪位长辈送聘礼……”

  越王有些难以启齿,他从来没问自己的父皇开口要过钱,虽然早已贵为亲王,可也从来没领过俸禄。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聘礼清单在你母亲那,回头直接去领了,给郭家送去!”

  “谢父皇!”

  越王再次行礼,问道:“敢问父皇,聘礼当由哪位长辈前往郭家送去?”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让魏国公去!”

  “是!”

  越王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他本以为会让徐王,小燕王这两位叔父去送,没想是魏国公……

  国公哪有亲王有面子……

  越王也长大了,不该有的礼制不能有,以防他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朱雄英端着一碗粥,回头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越王趁机说道:“父皇,儿臣快成亲了,耿老侯爷丧事……”

  朱雄英随口说道:“你要觉得即将办喜事,从而不愿意去给于国有大功的老臣送丧,朕可以让别人去!”

  越王听出来了父亲的一丝不悦,连忙说道:“父皇,儿臣并非此意,只是觉得……”

  “好了!”

  朱雄英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回去吧,好好准备你的婚事,朕让老四去!”

  “是……儿臣告退!”

  朱雄英无奈摇头,感慨道:“老头子说的没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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