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奇并无反应。

  朱红已经习惯了,抱起米奇,让她的上半身露出窗外,这样眼睛睁开的米奇自然而然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朱红自己穿的衣服也是从女生宿舍捡来的。

  大学宿舍里,都是年轻女生,衣服款式也青春靓丽,有些还带着孩子气。

  朱红只能尽量挑了素静的衣服来穿,但是这身加绒皮夹克左胸前还是绣了一个棕色大熊,和她年纪四十的沧桑面孔比起来极不响彻,像是老年人在装嫩,又像是孤苦中年人从垃圾箱前捡来的衣服,总之并不得体。

  朱红并没觉得有什么。她在农村的时候,连嫂子家高中侄女的衣服都捡来穿过,这也算不得什么。

  她怀里的米奇穿得都是得体。

  小小的一个人完全被包裹在粉白色的羽绒衣,帽子从后面扣在头上,小小的脸孔陷在毛领里,只看得到一张小孩嘴巴。

  小小的孩子,穿得干干净净,总是可爱的。

  突然被朱红抱起,米奇不哭也不闹。

  朱红指着外面,“看,米奇,我们有新院子了。”

  只有五岁的米奇平静地看着下面,但也只是看着。

  朱红抱着米奇,没放下她,两个人一起离开房间,到了楼下。

  楼下的人几乎来齐了。

  之前的面积不小,但供二十来个人的生产生活还是拥挤了些。庇护所一经扩大,全都跑下来撒欢。

  哪怕地上光秃秃的只有小草,新庇护所内除了那几棵百年古树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东西。但这片宽阔的土地已经足够他们肆意走动。

  朱红放下米奇,让她小小的脚丫踩在新土地上。

  软软的泥土让米奇瑟缩了一下,没有松开的左手紧紧抓着朱红的食指。

  她在畏惧新的环境。

  自从被救出来之后,米奇便没有离开过庇护所,除了被龙喜教导着喊了黎明一声“姐姐”,之后她再没有说过话。

  她又和大家一起经历了2级丧尸冲击庇护所的逃命之事,在她心中,安全的地方只有庇护所。

  离开这片地方,就意味着危险。

  朱红:“米奇,别怕。晴晴阿姨会陪着你一起,阿姨要去给大家做饭,米奇想不想吃甜甜的奶粥?”

  奶粥是朱红的一种创新早餐,白糖加牛奶煮粥,味道意外地还不错,米奇非常喜欢这道早餐。虽然明确表达她的喜欢,但每次吃这道早餐时,朱红都能观察到米奇吃得很快。

  米奇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握着朱红的手指。她看着那些到处乱跑的成年人们,又慌又急。

  朱红手指感受到痛意,冲走过来的丁晴晴摇头,“米奇不想去,那就和阿姨一起去煮饭好不好?今天我们的米奇也可以给阿姨帮忙做事情了。”

  朱红不再勉强米奇去外面,带着米奇到了火炉前做饭。

  庇护所里的这个火炉,一天到晚都没有熄灭火焰。

  朱红不明白里面是什么原理,但是煮的熟饭对她来说就够了。

  黎明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乖巧坐在一边的小女孩可可爱爱,勤劳的中年妇女操持着饭食,而年轻力壮的成年人却在哈士奇一样到处撒欢。

  这合理嘛?

  这对嘛?

  黎明看了都摇头。

  看来大家都在庇护所里憋狠了。

  黎明没有打扰大家的放纵,能放纵到什么地步,不过就是跑一跑,跳一跳,地上打几个滚,最多情到深处对着大地亲两口。

  都不是什么大事。

  黎明慢悠悠走到米奇旁边,蹲下来和她齐平对视。

  “米奇,还记得姐姐嘛?”

  米奇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扮演一个不会说不会笑的玩偶。

  黎明笑盈盈地从包里掏出样东西,握紧的拳头伸到米奇面前,“米奇,来猜猜黎明姐姐拳头里有什么。猜中了姐姐就把东西送给你。”

  米奇眼睛都不眨。

  “还记得上次的长耳兔玩偶嘛?朱红阿姨说我们米奇很喜欢呢。那就是姐姐送给你的,来猜一猜嘛米奇。”

  朱红说,米奇很喜欢那只长耳兔玩偶,小心地把长耳兔玩偶放在床头,每天晚上都要拍一拍长耳兔玩偶和它打招呼才睡觉。看起来是把长耳兔玩偶当做了守护神。

  米奇想起长耳兔玩偶,终于有了一点好奇地看着黎明握紧的拳头。

  黎明攥着不松手,手心向下,只给她露出一个手背。她逗她,“来,念一句口诀‘开’,拳头就可以打开了。”

  米奇看了看黎明,嘴巴动了动,黎明离得这么近都没有听见她发出什么声音。

  黎明只当她说了,继续自己的小把戏。

  黎明翻过拳头,掌心向上,露出洁白干净的掌心。

  “哈哈哈哈!什么都没有!米奇你没有猜中哦!礼物逃跑了,下次要继续努力。”

  黎明站起身,揉了揉米奇的小脑袋,大笑着跑开。

  米奇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小双搭在双膝上,头一歪,委屈地看向朱红。

  朱红从黎明走过来就注意着这边,等她跑开,立刻不放心地看向米奇,见此,放下锅铲就来哄米奇。

  黎明真是……真是……

  朱红心疼得不行,从接手这个孩子,她何曾见她露出个这么委屈的一面。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米奇情绪外露。

  这天早上的早饭,还是牛奶甜粥,只是有点糊,碗里难免飘着几粒焦黑的大米,众人吃着粘牙,嚼着费劲。

  王佳佳差不多是庇护所里负责内务的,少不得问两句怎么回事。朱红心里怨怪黎明不该来乱逗孩子,看把米奇委屈得。只是因为黎明庇护所主人的身份不敢明说,只能和王佳佳再三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犯。

  王佳佳嚼那些焦黑米粒咬得牙疼,揉了揉腮帮子才说话。

  “今天的做饭积扣一半,朱姐,你看看这碗饭,吃得大家腮帮子都在疼。要不是稀饭还能和水吞,今天这饭是真没法吃了。”

  朱红又给大家道歉。

  众人也没追究,揉着腮帮子走了。

  丁晴晴叹了口气,她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同样没法说。心道,朱姐太在乎米奇了,她已经把米奇当成了亲生孩子。今天见不得米奇委屈就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去哄孩子,她在外面撒欢,回来瞧见了的时候,锅里已经糊得冒焦味了。

  她和朱红关系不错,有些担心她。

  工作的时候因为感情出错总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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