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从未这般绝望过,但绝望过后,更多的是镇定下来的冷静、清醒。

  她不想招惹一个疯子。

  更不想让自己的出府之路,增加没必要的风险。

  想到这里,昭昭深吸一口气,望着小榻的方向,脚下开始慢腾腾的动作,朝着那张小榻走去。

  一步,两步……

  昭昭的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然而就在她触碰到小榻边沿的刹那,一只手冷不丁伸出来,扣住她的手腕。

  “把衣服落了。”

  头顶蓦然又响起道声音,低沉、冷厉——是谢陵的声音。

  “全落了。”

  他说出的要求一次比一次过分。

  昭昭越发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直到谢陵将她的衣袖全部扯上去,露出她莹白光洁的肌肤。

  他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又似乎是在考究什么,最终,指着她手腕露出的那道疤痕道:

  “我问你,”

  “你这道疤痕何时有的?怎么有的?”

  昭昭大脑里闪过一道白光。

  她没想到,他竟然生出打探她这道疤痕的心思,这对于她来说——

  可不是个好的征兆。

  “我自幼便有了,听家里人说,是幼时贪玩割到了手腕便落下了这道疤……”

  谢陵眸色更深,“没涂药吗?”

  昭昭摇摇头,“涂过,只是,都不怎么管用。”

  因为最好的那瓶药膏,已经被母亲给昭静怡涂了,昭昭本来是有极大可能去除掉这道疤痕的……

  这样的话,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怕被谢陵发现了。

  可惜,那药膏仅此一件。

  据说,当年皇帝也只获得了三瓶,虽是外域来的珍药,但仅对女子的肌肤有奇效,不仅能美白养颜,还能消褪任何疤痕。

  当年,皇帝赐给皇后一份,赐给丞相府一份,至于另一份赐给了谁……便不得而知了。

  昭昭答得并无纰漏,任谁想也只当是年幼不懂事留下的疤痕。

  而且就算谢陵持有怀疑态度,可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他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回到她幼年,去探究真伪。

  “事实——”

  谢陵果然没有立即便信,他盯着她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样吗?”

  昭昭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谢陵多智近妖,若是只凭她一句话就相信,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到权臣的位置。她沉气深吸,坚定道:

  “对,只是这样!”

  “嗯。”

  见他似乎信了,昭昭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只是还未坠地,又在听见谢陵冷冽的声音时压上另一块巨石: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疼惜……”

  “什么?”

  昭昭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见谢陵从锦袍衣袖中拿出一枚印章,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这疤痕太丑了,你烙上这个。”

  昭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终于反应过来,谢陵还是那个谢陵,他对她做出的事情,也只会一次比一次残忍——

  “能洗掉吗……”

  昭昭的眼眶开始发酸发红,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开始变红。

  谢陵却像没发现似的,“放心,这墨汁是特制的,一辈子都洗不掉。”

  他笑得如同神邸,可落在昭昭眼里,却与那恶劣的黑白无常无异,攥得她心口更窒更紧。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呵,为何?

  谢陵抚上她的脸,笑意变戾:

  “你恐怕不知道吧?杏儿被你们昭家虐待,死之前身上都没一块好皮。”

  ——所以,他只不过是在她这道疤上烙个印,就受不了了么?

  昭昭眼睫颤了颤。

  杏儿她……她真的不知道杏儿会经历这些事。她与杏儿的关系极好,经常给她拿吃的喝的,对她就像妹妹一样。

  只是有段时间,她外出上私塾,再回来时,就发现杏儿身上有伤,可她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

  那时,她去查原因,可昭静怡却说是因为杏儿偷了东西受了点惩罚。她虽不太信,但再继续查下去,却总是受到阻挠。

  到最后不了了之。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的家人么……

  吧嗒。

  昭昭心中似乎有根弦断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了我。”

  “杀?”

  谢陵重复着这一个字,嘴角依然是笑的,却比冰还冷:

  “不,我怎么可能杀了你呢?我要折磨你的——对,我要狠狠折磨你!”

  “所以你要乖乖听话,按照我说的做,或者,我也可以用这枚印章盖满你的全身。”

  话罢,谢陵的目光便落在昭昭身上,似要剥开一样: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

  疯狗。

  谢陵就是条疯狗!

  昭昭在心里骂他,她不愿做,可她知道谢陵在盯着她,但凡她反抗一点,换来的可能是变本加厉。

  他之前说,赌她出不了府。

  可是现在,她也想赌一赌。用他想羞辱她的心,换一个承诺。

  “如果我照做了……”

  昭昭唇瓣滞了滞,“你可以在和离书上签字吗?”

  虽然不抱希望,但她还是想试试,没想到谢陵却真的答应了,“可以。”

  所以,她赌对了?

  谢陵漆眸盯着她,“只要你完成,我就签字。”

  谢陵想……她出身名门,接受世家规训,以及她骨子里的傲气,应该会拒绝他这么荒谬的要求吧?

  毕竟,身体之肤受之父母。

  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皮肤上烙着一个永远都洗不掉的印记吧?

  却没想到,她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好!”

  “希望谢首辅,说话算数。”

  见她坚定地抬脚迈步,朝那张小榻越来越近,谢陵危险地眯起眼,眼底蓄起的怒气愈来愈浓郁……

  终于,昭昭上了榻。

  本以为那种被谢陵注视的阴冷便会消失,然而并没有,反而愈发强烈,逐渐逼近。

  她微微偏头双眸便对上谢陵那双,漠然不带感情的眼睛。

  他还在看她,似乎在等着她落衣,看看她是否真的能做到最后一步……

  昭昭解开衣襟的手抖了抖。

  明明他的视线阴冷又直白,可落在世人眼里,却像个高圣的佛子。

  而低贱的人,却要因他这一句话,只能奉为圭臬,卑微顺从。

  所以,昭昭必须努力照做,才能换来自由的机会——直到良久后,她无助地趴着,腿抖着。

  是隐忍的颤抖。

  “谢首辅,来吧,您想烙在哪里便在哪里。”

  此刻她全落了衣裳,安静地等待着冰冷的印章落下。

  “……”

  谢陵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做。

  他咬紧牙根,心中的那股莫名其妙的郁燥越来越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呵,没想到昔日的丞相府嫡小姐,如今竟自甘沦落成,曾经人人都看不起的门客的金丝雀——你说你这么听话,如果昭远山那个老家伙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发疯?”

  昭昭身子一震,脑海里不受控地忆起往事:

  世人皆知谢陵才绝惊艳,位居高位。

  却不知他少年落魄时曾投靠过丞相府,做过一段时间的门客。

  那时的他,清瘦卑弱,是个不起眼的小透明。

  父亲对他也不是很看重,只一心把毕生所学都扑到他唯一的学生身上。

  而他的学生就是她的小将军,父亲对他好,不仅仅是因为他与她是青梅竹马,还是觉得小将军家世好,为人沉稳,有意要将她许配给他。

  只是谁也没想到,长大后她虽嫁给了小将军,可他却死了。

  两人成亲的第一晚,还未入洞房,他却被一道诡异的圣旨派去边疆,上阵杀敌。

  没多久,突然就传来了他为国捐躯,尸落不明的噩耗。她也被婆婆替子休妻,赶出家门……

  而曾经的清弱门客谢陵,竟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身边的肱骨重臣,第一首辅。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便是因杏儿之死,他报复昭家,她入府赎罪……到今日,物是人非,而她,也不再是以前被娇养着的嫡女千金。

  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磋磨一个人的心性与傲骨。

  尊严是什么?

  能让她见到父亲、小将军吗?

  不能,她只有好好活着,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所以——快出府了,得让他签好字。无论如何,她必须斩断与他一切的病态关系!

  昭昭垂眸敛去思绪,回忆齑冷,散在风里……

  “呵!”

  谢陵的冷喝声蓦地响起,昭昭看见他快步逼近自己,声音含怒:“为了让我签字,能做到这种地步。”

  “夫人啊夫人,你还真是让本阁大开眼界!”

  下瞬,谢陵直接灭了蜡烛,俯身压落。屋内瞬间一片黑暗。

  “……”

  昭昭闭上眼,感受到谢陵炙热的掌心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冰冷的印章只需轻轻一盖,便能将她那道疤痕,彻底钉上耻辱。

  昭昭本来不想哭的。

  可黑暗和未知,太容易摧毁人的情绪了,无声无息中,她竟落下滴泪来。

  一厘、二厘。

  印章越来越近。

  马上就要触碰到,她全身上下都僵硬了,离印章最近的皮肤,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道急切的男音,“大人,大理寺少卿求见!”

  “沈温聿?”

  屋内谢陵的声音似乎极冷,“他来做什么?”

  “大人,沈少卿他说……”

  那人顿了顿,他知道屋里还有昭昭,他在想要不要说,思考两秒后见自家大人也没阻止,便继续道:

  “他说那人招了,杏儿姑娘的死可能另有蹊跷!”

  这话如千钧锤般,尽数砸在屋内凝滞着的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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