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姜阳家里的姜依还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妈怎么还不回来。”她问。

  大嫂说:“你还没回来我就让人去叫了,应该快了。”

  姜瑶今天也没去上学,“姐,我帮你化个美美的妆。”

  不仅姜瑶,二叔和三叔和他们家的孩子们也来了,除了在服役的姜桐。

  大人在姜依租的房子里,小堂弟堂妹们在这边,最大的刚中专毕业,准备找工作,小的还在读五年级。

  年轻人们都很兴奋,有的嚷着要给姜依打扮,有的打开录音机,放的还是邓丽君的《甜蜜蜜》和《难忘的一天》,好像比结婚还热闹,隆重。

  此时,许翠莲正蹬着小三轮在回来的路上。

  小三轮是新买的,方便她平时给大家带蔬菜。

  许翠莲忽然看见不少人,纷纷往她家那小区的方向去,有点纳闷。

  她打听了一下。

  有人说是新开的商店,免费派鸡蛋。

  有人说是来抓计划生育的,那家子生七个了,还在生,上面忍无可忍了。

  省计划生育委员会出动了十几台警车,抓这家人。

  许翠莲蹬着小三轮快到了,又听到有人喊:

  “翠莲,你怎么才回来,聂粲来你家的提亲了!”同小区的一位老婆婆说,住一楼的,手里拎着一根排骨,但人太多了,她连小区的门都进不去。

  急死了。

  “她就是姜状元的妈!”

  “对,就是她。”

  大家看向还在小三轮上面的许翠莲。

  嗯?小三轮,跟前面九辆豪华小汽车一比——

  我天!不仅如此,这未来亲家母,咋还穿着保洁工的衣服。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更多的是同情,惋惜,“状元妈,你女儿真要嫁给混混头子?”对面街新开商店的老板娘嗑着瓜子问。

  因为姜依订婚,店里的瓜子今天卖的特别好。

  还有糖果也不知被谁买完了。

  “什么混混头子,你别乱说哈,我女婿是正经人。”

  “切,聂粲谁不知道啊,作风不好,听说领导的媳妇都敢睡。”哪个不怕死的二流子在人群里笑得猥琐。

  许翠莲双眼瞪大如铜铃,年轻时的泼辣气上来了,撸起袖子,朝那二流子大骂:“你瞎逼逼,信不信我送你去派出所。”

  这聂粲也是,如果是被冤枉的,怎不出来辟谣。

  许翠莲看着堵在门口的车队,这才一惊,天啊,还真的来了?

  她还没换衣服!

  但没办法,人都来了,必须招呼好,她以为保安大爷也误会聂粲是混混头子不给进,正要过去交涉,忽然后面风风火火来了一群人。

  这回真是派出所的公安民警。

  带头的还是徐所长。

  后面跟着温校长。

  许翠莲这会也懵了,不会是聂粲真的犯了什么事吧?

  徐所长能不来吗?这阵仗都成非法集会了,“散——”哦,散字不吉利,“回家回家,全部回家去!”

  但后面过来的人,尤其是老阿姨们,看见商店老板娘果然在,都等着派鸡蛋呢,哪里肯走。

  陈警官也来了,但笑呵呵的,也不知笑个啥。

  “是这样的,翠莲。”温校长钻了过来,扶着快被挤变形的眼镜,“老师们太关心姜依同学了,怕她吃亏,收的彩礼不到位,你就把她嫁出去,过来盯着点。”

  杨老师:“!!!”

  许翠莲:“???”

  “谢谢你们啊。”许翠莲有点不能理解,但还是表示感激,“我们依依和聂粲是情投意合,彩礼丰俭由人,多少我们不要求的,大家别操心,都回去给孩子上课吧。”

  不知温校长担心不担心,反正她挺为这一届的录取率担心的。

  有位老师义正词严说,“姜妈妈,你别怕,现在是法治社会,姜依同学要是被胁迫的,你大胆的跟徐所长讲。”

  徐所长:???

  陈警官笑不可遏,肩膀都抖了,“聂粲呢?”

  他再不出现,就要天下大乱了。

  潘强好不容易打开车门,拄着拐杖,一条腿上全是石膏,脑袋还缠着一圈纱布,“老陈!咋回事啊?”

  老陈吓了一跳,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保镖,伤成这样还给聂粲护驾?“我跟你说,你老大再不出现,今天这提亲,就门都没有了。”

  瞧,群众堵在门口,车子也进不去啊。

  聂老太和张明明在一车上,聂星毅在副驾驶,感叹道:“没想到啊,有朝一日,我侄儿成了牛粪。哈哈哈哈……”

  那粗犷的笑声在车厢里久久回荡。

  聂老太:“……”

  张明明:“……”

  这聂星华去哪了?儿子提亲这么大的事,他不冒头就算了,还不为儿子扫清障碍,有他这么当爹的吗?怪不得小粲老跟他作对。

  她都想跟他作对了。

  楼上的姜依已经打扮完毕,“姐,你是仙女下凡吧。”

  “别说云城,省城估计也找不到几个跟大姐一样漂亮的。”

  “妈妈好好看。”小果实说。

  杉杉也不落后,“姑姑最好看。”

  姜依往衣柜上的镜子看一眼,今天化妆品和红裙子,都是张女士从港城带过来送她的,裙摆很宽,再配上比平时稍微浓一点的妆容,镜子里的女人,明艳,浓烈,像她,又不像她。

  她看了看手表,怎么还不来?

  大家都笑她等不及了,“我去看看。”姜瑶笑着说。

  她先是打开窗,结果……

  哦买噶!!

  因为刚才大家都在给姜依化妆,没注意外面,只见小区门口都堵塞了。

  人头汹涌。

  听到姜瑶的惊呼,姜依也往窗外看去,“怎么回事?”

  姜瑶和堂妹妹姜很快下去打听回来,“姐,外面都在说,你堂堂一个全国状元,竟然嫁给混混头子,简直是……”

  姜瑶笑了。

  “简直什么?”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哈哈哈哈……”姜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其他堂弟堂妹也笑了起来。

  好吧,姜依也忍不住笑了。聂老大也有今天!

  她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吗?

  录音机里适时的传出,“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对于某些人来说,不太甜蜜。

  比如坐在后面几辆车里的姚家表弟们,人家想快点见到表嫂啦,什么?表哥的车队忽然遭到了群众的堵截。

  为啥啊?

  消息从第一辆车一路传过来,从群众说表哥混混头子,表嫂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传到最后一辆,就变成了——

  表嫂嫌弃表哥是混混头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去!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有钱又能打的表哥居然成了癞蛤蟆?

  他们倒要看看,表嫂是怎样一位天仙。

  姜阳在姜依租的房子里招待两位叔叔和婶婶,也听到了喧哗,出去一看,惊了个呆。

  发生什么了?

  他急匆匆下去交涉,“大爷啊,你赶紧的把车子放进来,不然你这份工作干不到退休。”

  老大爷刚才被群众带歪,以为混混头子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敢开门,这会一听姜总发话,当然得开啊!

  但晚了,进来都是排队领鸡蛋的老阿姨。

  姜阳心想,聂粲家什么风俗,提亲前,还得先给老阿姨们送鸡蛋。又不是生儿子。

  忽然,杨老师喊了声,“看,姜依同志下来了。”

  众人都看了过去。

  又是一阵“哇”声四起。

  这就是姜状元?太美了吧。大家越发觉得,这么一朵鲜花不能被牛粪糟蹋了。

  姜依把那些言论捋了一遍,哭笑不得,“各位!请听我说两句。”

  为了达到效果,她还在老大爷的保安室拿了个小喇叭。

  还拉了一把椅子,站在上面。

  聂老太和张明明从窗户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姜依,一身红裙,像燃烧的火焰,艳光四射,都惊艳了一把。

  “各位,聂粲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他作风没有任何问题,相反,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很好,他家人也很好,他本人完全值得我托付终身。”

  众人面面相觑。

  姜依因为说的专注,而听的群众也全都看着她,没发现后面来了三辆军用吉普车,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下车,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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