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那时,天光渐亮(1 / 2)

步步为饵 云庭风 1802 字 202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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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你的,这一生都还不尽了。不忍你我之间最后一缕美好破碎,我做下决定,虎口求生,将他推向敌人之手,推向那尊贵之位。做下决定后,好几个晚上,辗转反侧,对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我说服自己,不管未来怎么变,我只要他活着,哪怕是认贼作父!

话至此处,愧疚万分。将军,我想,你会原谅我这么做吧。最后,他叫无痕。见他眉目,如见将军。

沐禾书

宣纸之上,走笔狼毫,点墨成泪。

他拭去滑向脸颊的泪,搁浅与拾起之间,眸光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一如眼前这封信……

将军:

事出从急,吾只好长话短说。痕儿遭朝中之人暗算,今被贬至漠沧乌月谷,料想乌月谷危机四伏,叹吾鞭长莫及,只好来求将军,将军若能暗中周旋,吾与痕儿感激不尽另!数年未与将军传书,此番忽来叨扰,望将军勿怪。

沐禾书

他惊讶地站了起来,攥着那信纸,手开始颤抖起来,惊乱的瞳孔里盈满了诸多疑惑。

难以置信的是,当年乌月谷几次得高人相助并化险为夷,竟是得此信中“将军”之庇佑!此人——竟是他的生身父亲!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他的心彻底乱作一团,当即搁下手中信纸,将身而出,想要出去找到那个人!

蓦然抬头,帘幕下,立着一个人,白色铠甲罩身挺而有力,显然是将军之貌……

窗外正是斜阳垂落时,殿中光影微微移,恰好照在了他的侧颜上。

这一刻,光阴慢了下来,他迅疾的步子不由地缓缓停驻,连意识也僵住了。

昏沉的光线下,虽未能看清他的面容,但那深邃的眸光却始终隐着淡淡的光,似要把周身的黑暗照亮。

全然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

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只需一眼,便能认定,是他!

四目相对,他十八年第一次这样唤出:“父亲!”

他听他这般唤起,那颗冰封了十八年的心终于在此刻化开!

于他,虽不是第一次照面,但激动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溢出了眼眶。

“痕儿……”昏黄的光影下,两道颀长的身影一样长,十八年来,第一次无所负累地念出他的名字。

他曾在梦中无数次幻想过父亲的模样,今日相见,不是梦中,却犹似梦中!

他的父亲竟是黎桑的战神,是保卫四方的战神!他的父亲比他想象得还要神武,只是一眼,便教他热血沸腾,肃然起敬。只是,那两鬓如裁,亦可见零星斑白……

微微垂眸,却难掩淡淡的忧伤。他的心中忽然很是难过,恨只恨,这一天来得太晚,恨只恨……

斜斜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将那张令他日思夜念的面容照得越发俊逸,他认真注目着,侍人伺候得虽好,但他的唇角仍旧留下了一丝淡淡的伤痕,让人看得很是心疼。薄唇轻抿,竟是于心不忍,“痕儿,你受苦了!”

他朝父亲轻轻摇了摇头,一副无妨的态度,可是下一瞬,却是泪如泉涌,那些压在他心中的万般悲痛一时间如开闸的洪水一泻而出。

他眉头一皱,脸上的欣慰瞬间被担忧代替,关心着问起:“痕儿。你,怎么了?”

“父亲!”心中自责不已,他轰然跪在了父亲身下。

被这举动一惊,他一颗心瞬间被担忧填满,迅疾躬着身子去扶他,“痕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终是泣不成声,“孩儿无能!孩儿无能!没有保护好母亲!孩儿不孝啊……”

他整个身子忽然僵在那里,脑海里不断翻涌起有关她的画面……

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他倾斜着身子将痕儿的脑袋抱住,细腻的眼神趋于平静,望向窗外的天空,流出一丝光彩。他安慰道:“痕儿莫要伤心,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父子二人的身影在殿中拉得格外长。

那一刻,窗外的斜阳真是绝美,他永远都忘不了……

寒风卷折的冬日,归途昏鸦飞乱了天边的云霞,古老的秦淮城墙上,二人独立。

不远处,正是地下宫殿的方向,一座屹立在上面的破败庙宇已然变成了一座废墟,那里,是大火烧过火留下的断壁残垣,空气中,至今还飘着淡淡的余烬……

黎桑篦玉年,元月一日,卯正,天微微亮,湫滁地牢。

“……那一年,他给娘回了信,心中言辞甚是愤慨,他告诉娘,他不忍心你我母子二人对面不得相见,亦不忍心留娘和痕儿在那深宫之中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承受那些痛苦,他说,他决定举兵漠沧,他要将娘与痕儿救出来,即便要违背君主的命令,他也一定要这么做……”

得知此事,她很是生气。他向来是个识大局知轻重之人,此举却草率至极。她知道,他若真这么做,毁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两国的百姓。

万般不忍割舍之下,她给他写了一封回信,那时,她认定那是她此生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那一天,正逢倾盆大雨,窗子外电闪雷鸣,清辉宫前的那棵枫树也被劈断了几根枝桠。

由于窗子年久失修,她想尽办法将它关得严实,却仍旧有寒风漏进来,案上的烛火老是熄灭,写下这封信时,她已经数不清自己重燃了多次烛火。

往日提笔,心似蝶飞,一切都那般轻盈。今日提笔,重如千斤。空对满案的废纸,从上千字到几百字,她的心绪一塌糊涂。

狼毫最后搁下之时,那宣纸上却只落了八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二日清晨,雨过天晴。

鸿雁不回头,一封决绝书一路向南,半生悔恨,由此而始。

后来,听闻西南之境战乱,他带着凯旋军从北疆奔赴了西南之境,这一战,便是一年……

再后来,二人,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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