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着眼，语意嘲讽，“怎么，威风堂堂的山西行会玄武堂堂主，来了京城什么人都怕？”

中年人面上却丝毫没有不悦的神色，仿佛被嘲讽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

沈策却没了调侃的心情，仿佛不经意般忽然转了话头：“陆绍室最近好像一直在张家湾的别院里养伤？”

其实陆绍室受家法那几下子早就好了，只是他听说了府里陆绍英那些传言，又得知了老祖宗亲自去庄子上寻人，接着二老爷便被打断了腿的消息，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所以不敢回陆家罢了。

中年人听出了沈策话中的意味，面上难得一丝惊恐，“爷，您现在不宜插手陆家的事，若是让人察觉——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安排布置就毁于一旦——”

沈策并没有打算听中年人的唠叨，他早就回过了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一道身影。

他在黑暗之中看着她，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觉得离她那样遥远。不过是一条街而已，怎么却像是相隔了漠北的一整个戈壁沙漠？

街心处忽然燃起大片烟火，惊起人群中错落的惊呼和奔走。

中年人神色紧张的遮住了脸，可是他却始终看着她，他的眸子中，仿佛闪过千万种情绪，最终，却都如同这场烟火一般，暗淡落幕。

他想过无数次重逢，千回百回，没有一次是这样，猝不及防的，满心无奈的，充满愧疚和遗憾的。

沈策紧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他从上一次在船上就知道，他原本应该克制的那些不该产生的旖念便如同一个误打误撞跑出来的怪兽，一旦放出来，便不受他控制了。

他闭上眼睛，可是眼前满眼都是那一双宁静的眸子看着他的样子，仿佛是在质问：为何他会出现在京城。

“走。”仿佛这一个决定下的万分艰难，他睁开眼，却忽然屏住了呼吸。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

震惊，讶然，惊慌以及责备？

沈策：“…”

一定是幻觉，他忍不住又闭上了眼。

“…”锦棠：“？”

她有些无奈，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强忍着不再朝着他看去，而是将目光放在反方向的灯塔。

“五妹妹？”陆锦朵见锦棠分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见灯塔周围挤满了人，她忽然面露惊艳，指着灯塔上空：“快看！那竟然有人！”

萧湛的目光被她一席话吸引，只见黑夜的上空，六个身着彩衣蒙着面纱的女子飘然而落，反抱琵琶，手指黑纱，仿佛仙子下凡。

甫一落地，琵琶声铮铮，惹起万千掌声。

锦棠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扫了一眼方才的位置，对面街巷空空，是灯火也照不进的黑暗，巷口的那颗大枣树影影幢幢，像是鬼怪异志里的魑魅魍魉，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她终于松了口气，也没了要和萧湛周旋下去的心思，牵了牵陆锦朵的衣袖，“四姐，我有些倦了，先回去了。”

陆锦朵一怔，带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即便心中不高兴也立刻道：“那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