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太爷鼓了鼓腮帮子，见陆崇清真的动了气，到底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阴阳怪气的摔下一句，“咱们陆家这艘大船自然不能分崩离析，做侄子的，怎么敢忤逆大伯？”便愤愤离开了。

陆崇清眼睛一瞪，二老太爷立刻双腿打颤，忙不迭的跟着快步离开，六十岁的人，简直像十六岁少年一般健步如飞。

书房里终于清净下来，陆崇清接过了文氏递上来的参茶，只是闷闷的喝着，许久不说话。

文氏叹了口气，转身去将食盒里没来得及拿出来的酥酪放在桌上，“一大早去了衙门又进了宫，早就饿了吧？”

陆崇清伸出手去，却没有将酥酪拿起，而是垂在了桌上，他声音干涩，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是不是错了？”

文氏心中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嗔道：“你自己心里早有答案，问我做什么？”

“诶！”陆崇清忽然叹了口气，神情疲惫：“老四他媳妇怎么样？还不松口？”

文氏沉默了一瞬，缓缓的点头道：“唔，和贺家这个梁子大约是结定了，老四媳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贺氏回家的。”

陆崇清低下头去。

良久的沉默???

文氏看着他已经佝偻的肩，还有那分明有些落寞的侧脸，忍不住一阵心疼，“你说你累不累？我知道你背负着责任，你重情义，这么多年，我抱怨过一句没有？可是皖彰，你说——如今陆府这么多事，难道不是因为陆府的人太多了，人心都散了？”

陆老祖叹了口气，低声和文氏说了早朝的事——

“我知道这件事是小二去告的状。你说这么多年，老大在前头拼，小三子在后头扯后腿，小二浑水摸鱼，他们当我都不知道么？”

“是是是，您都知道。”

陆崇清却嫌文氏敷衍：“我知道你信佛，佛修的是来世，我却信道，道讲的是此生，我没机会等来世，也不想等，我只是怕，等到了地府，崇明问起来，我答不上来…”

陆崇清的目光，有些迷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个早逝的弟弟的音容笑貌，他早已经记不清楚，可是他还记得当年他躺在自己的怀里，自己坚定的答应过他的事：陆家不会散！

可是???

许久，陆崇清才说了一句，“我累了。”

文氏垂着眸，忽然心里一动。

她想同陆崇清说最近府里关于陆绍英的流言。

但是她抿了抿唇，终究忍住了，这件事，不该由她来说。